“好!”凉笙挽起袖子,眉眼间是难得的轻松与明亮,“今晚,我们好好热闹一番!”
她亲自操刀,将千梦诀备好的食材再次精心处理。肉串刷上秘制的酱料,撒上她亲手研磨的孜然粉和辣椒粉,放在炭火上炙烤,油脂滴落,发出滋啦作响的美妙声音,霸道浓烈的复合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院落。鸳鸯火锅的红汤翻滚着诱人的红浪,清汤则温润如玉,等待着食材的浸润。
就在这诱人的香气和忙碌的烟火气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霍年州不知何时已静静站在门外,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没有进来,只是透过门缝远远地望着院中忙碌的凉笙,眼神复杂。
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放松、甚至带着点鲜活烟火气的神情,不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疏离。他心头百味杂陈,既为她由衷地高兴,又为这喜悦与自己无关而泛起阵阵苦涩的失落。
千梦诀低头在凉笙耳边说了些什么,凉笙抬头看向大门,微微一怔。霍年州眼中的关切和那一丝小心翼翼的局促在她脑海里是如此清晰。她心头微动,想起他这些时日在府外的默默守候。她犹豫片刻,对千梦诀使了个眼色。
千梦诀会意,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霍将军,阿笙小姐说,今日高兴,若将军不嫌弃粗陋,就请进来一起用些便饭吧。”
霍年州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是巨大的惊喜,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点头:“不嫌弃!荣幸之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才抬步走了进来。
凉笙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继续专注地翻烤着手中的肉串。霍年州也不多言,自觉地寻了个角落的石凳坐下,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此刻的她,系着素色的围裙,脸颊被炉火映得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专注地料理着食物,周身散发着一种温暖而强大的生命力,美得惊心动魄。霍年州看得痴了,心中那点苦涩被眼前的温暖景象冲淡,只余下满满的、酸涩的欣慰。
这边刚安顿好霍年州,门外又传来一阵环佩轻响。洛新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脸上带着惯有的娇柔笑容,眼神却在扫过院内景象时微微一凝——霍年州?他怎么会在这里?
“梁……”她刚开口,目光猛地定在刚从正房走出来的月凉箐身上!
月凉箐刚睡醒,揉着眼睛,带着几分娇憨的慵懒。那张脸!那张脸洛新言太熟悉了!那是……月凉笙曾经的脸!可是她却不是月凉笙,她是月凉箐!洛新言无比肯定!她脸上的表情是月凉箐才会有的!
洛新言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瞳孔急剧收缩。她猛地转头看向院中正忙碌的凉笙,一个荒谬却无比清晰的念头瞬间冲入脑海——梁笙就是月凉笙!那个她以为早已死在追杀和流亡中的、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失语,只是死死地盯着凉笙,胸口剧烈起伏。
凉笙感受到那灼人的视线,抬起头,平静地迎上洛新言震惊、探究、最终化为复杂难言的目光。她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仿佛默认了一切。
洛新言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她是月凉笙!那兄长……是不是有机会了?洛新言下意识地看向霍年州,又看向凉笙……这局面,复杂得让她瞬间感到一阵眩晕。她强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重新堆起有些僵硬的笑容,正要开口。
“四弟,这边。”赵君无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厢房方向传来。只见他引着同样面带讶色的赵君夜走了进来。
赵君夜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站在廊下、睡眼惺忪却难掩明媚的月凉箐。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几步上前:“阿箐!你怎么……”话未说完,他已明白了。赵君无在信中只含糊提了一句“一品楼老板”,并未言明身份,此刻看到月凉箐出现在梁府,再联系凉笙的身份,一切豁然开朗。他看向凉笙,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探究。
“君夜!”月凉箐看到赵君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鸟,几步跑下台阶扑进他怀里,“我好开心啊!真的!”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带着无尽的喜悦。
赵君夜稳稳接住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阿箐会永远开心的。”他抬头,对凉笙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阿姐。”这一声“阿姐”,便是他最大的认可与承诺。
在看到赵君无从梁府客房的那一刹那,洛新言心里闪过一丝震惊和万千个疑问,他怎么也在这里?他和阿笙是什么关系?那阿笙是不是都告诉他了?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居然住在这里?那晚他问起哥哥的事是因为阿笙?他喜欢阿笙?那阿笙喜欢他吗?
赵君无也看到了她,似乎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笑了笑,并未解答她的任何疑惑。
一时间,小小的梁府后院,从未有过的热闹。炭火跳跃,火锅蒸腾,烤串飘香。凉笙将烤好的肉串分给众人,又招呼大家围坐在火锅旁。她脸上的笑容真切而放松,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明亮。她拿起酒坛,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四溢。
“今日高兴,都别拘束!”凉笙亲自为众人斟满酒杯,举杯相邀。清脆的碰杯声响起,连一向矜持的洛新言也饮尽了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下她心头的百般滋味。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凉笙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微醺的醉意让她眼中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迷离的神采。她放下酒杯,目光扫过院角的乐器,最终落在那把线条流畅的吉他上。
她走过去,将它抱入怀中,手指随意地拨动了几下琴弦,清越的乐声流泻而出。随即,一首轻快悠扬、带着异域风情的《风之谷》旋律便在梁府的上空流淌开来。旋律灵动跳跃,仿佛山涧清泉叮咚,又似林间微风拂过树梢,充满了勃勃生机与自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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