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翊坤宫东配殿的窗户纸上,映出两个压低交谈的身影。
“小主,卫太医那边递了话过来,说是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太医院那边他也打点好了,明日当值的都是自己人,口风紧的。”
小允子声音压得极低,眼珠子在黑暗中骨碌碌转着,透着机灵劲儿:“他还让奴才带句话,‘请小主万事小心,必要时,脉象亦可说话’。”
甄嬛坐在灯下,指尖轻轻划过光滑的桌面。
“叶答应那边呢?”甄嬛问,声音平静无波。
小允子嘿嘿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叶答应每日午后都会去御兽监看她那匹‘追云’,经过犬舍是必经之路。”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明日,你就守在绛雪轩外,机灵点,见机行事。”
“嗻!奴才明白!”小允子麻利地打了个千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翌日午后,御花园绛雪轩。
春光明媚,百花争艳,各宫妃嫔打扮得花枝招展,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看似言笑晏晏,实则暗流汹涌。
皇后端坐主位,面带雍容浅笑,眼神却时不时扫过入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祺贵人果然来了,额上缠着白纱,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由宫女搀扶着,弱柳扶风般给皇后行了礼,便坐在了下首,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时不时剜向入口方向。
“莞妃娘娘到——年嫔娘娘到!”
通传声起,满园霎时一静。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
只见年世兰与甄嬛相携而来。年世兰一身石榴红金线绣牡丹宫装,华贵夺目,尽管身份已贬,通身气度却丝毫不减,凤眸微扬,带着惯有的冷冽。甄嬛则是一身月白绣淡紫玉兰的衣裙,清丽脱俗,步履从容,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两人并肩而行,姿态亲密自然。
年世兰甚至微微侧头,低声对甄嬛说了句什么,甄嬛便抿唇一笑,抬手为她正了正鬓边一支略微歪斜的赤金步摇。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分刻意,倒像是日常习惯。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意味各不相同。有惊讶的,有鄙夷的,更有如皇后和祺贵人这般,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的!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两人上前,规规矩矩行礼。
皇后笑容温婉:“快起来吧。今日春光好,本宫想着姐妹们许久未聚,正好祺贵人也好些了,便设此小宴,大家松散一日。”
众人落座,丝竹声起,宴席开始。表面上一派祥和,推杯换盏,言笑不断。
酒过三巡,祺贵人按捺不住了。她扶着额头,声音带着哭腔,突兀地开口:“皇后娘娘,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霎时间,丝竹停了,笑语歇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皇后蹙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祺贵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娘娘!”
祺贵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嫔妾的伤是小事!可嫔妾心里的委屈,实在咽不下啊!嫔妾昨日……昨日分明是被人害的!”
“哦?”
皇后挑眉:“此话怎讲?太医不是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吗?”
“是有人惊了嫔妾的猫!那猫平日最是温顺,怎会无故发狂?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祺贵人猛地指向年世兰和甄嬛,尖声道:“就是她们!年嫔和莞妃!她们嫉恨嫔妾,怕嫔妾揭穿她们的丑事,所以才下此毒手!”
满座哗然!
年世兰冷笑一声,放下酒杯:“祺贵人,疯狗乱咬人也要有个限度。你自己走路不长眼,摔了跤,也要赖在本宫和莞妃头上?”
“你!”
祺贵人气得浑身发抖,从袖中掏出一页纸,高举过头:“皇后娘娘明鉴!臣妾要告发年嫔与莞妃私通!”
!!!
满座哗然!
“胡闹!祺贵人,这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皇后佯装震怒。
“臣妾有证据!这是莞妃亲手所写的淫词艳曲!字字句句都是思春幽怨之语!她与年嫔秽乱宫闱,暗通款曲,此物便是铁证!”
那页诗笺,正是甄嬛“不慎”遗失的那一页《菩萨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页纸上,又惊疑不定地看向甄嬛。
甄嬛面色不变,甚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祺贵人真是说笑了。不过是一阕前人词作,如何就成了铁证?更何况……”
她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祺贵人:“这词中所写明明是思乡怀远之意,怎到了祺贵人口中,就成了淫词艳曲?莫非……是贵人自己心中有所思,看什么便都成了思春?”
“你强词夺理!那日我亲眼所见,你与年嫔在翊坤宫拉拉扯扯,行为不堪入目!你们……”
“祺贵人!”
年世兰猛地一拍桌子,凤眸含威:“你口口声声污蔑本宫与莞妃,可有人证物证?若无实证,便是构陷!按宫规,该当何罪!”
“人证?”
祺贵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皇后娘娘,翊坤宫的宫女太监都可作证!她们日日相见,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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