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那夜的惊涛骇浪,被死死地按在了沉沉的宫墙之内,仿佛从未发生。
沈眉庄称病免了所有晨昏定省,温实初的请安也变得愈发沉默匆促,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禁忌气息。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异样的沉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终究还是漾开了细微的涟漪。
最先嗅到不对劲的,是咸福宫的主位——敬妃冯若昭。
她性子温和,不争不抢,但能在宫中安稳至今,自有其敏锐之处。
她察觉沈眉庄近日深居简出得有些异常,连带着温太医来时,殿内伺候的宫人总是被屏退得极远,时间也较往常更长些。
这绝非寻常病中静养的模样。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心头。
这日,她正思忖着是否该去探探口风,皇后宫中的剪秋却“适时”地来了,笑容可掬地代皇后娘娘送来几匹上好的杭绸,说是给她做夏衣。
闲话间,剪秋似是无意地叹道:
“说来也巧,前几日内务府盘点太医院记档,发现温太医近来往咸福宫跑得可真勤,这孝心……真是天地可鉴。只是这深宫内外,人多眼杂,总得避些嫌隙才好,免得……惹来不必要的误会,带累了惠嫔妹妹的清誉,那可就不好了。”
剪秋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似是关怀,实则字字诛心。
敬妃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心中骇浪滔天!
皇后…她知道了什么?还是说这就是她的手笔?
不管是什么,剪秋今日的话,就是在逼她表态,要么“规劝”沈眉庄,要么……这“秽乱宫闱”的脏水,就可能泼到她这咸福宫主位的身上!
送走剪秋,敬妃独坐殿中,掌心冰凉。
她与沈眉庄虽不算深交,但也无冤无仇,岂能眼睁睁看她行差踏错、万劫不复?更何况此事若发,她这主位也难逃干系!
可若出面劝阻,且不论沈眉庄是否会听,一旦被皇后知晓是她“多事”,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她陷入了两难境地,左右为难,忧心如焚。
……
翊坤宫东配殿。
甄嬛正对着棋盘凝神,槿汐悄步近前,低声道:
“娘娘,咸福宫那边……敬妃娘娘近几日似乎心神不宁,昨日皇后跟前的剪秋姑姑去过之后,敬妃娘娘更是闭门不出。底下人传,似乎……与惠嫔娘娘和温太医有关。”
甄嬛执棋的手猛地一顿!
眉姐姐!温实初?
不,不可能!眉姐姐那般端庄自持的人!可……若非如此,敬妃为何忧心?皇后的人为何偏偏此时去敲打?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可以不顾自身安危与华妃周旋,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眉庄踏入死路!
“槿汐!”
甄嬛霍然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去咸福宫。”
年世兰坐在正殿,听着周宁海的禀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敬妃?这个和稀泥的终于也坐不住了?”
她凤眸微眯:“皇后这招借刀杀人,使得倒是顺手。想借敬妃的手除掉沈眉庄,顺便敲打咸福宫,一石二鸟。”
颂芝低声道:“娘娘,咱们要不要……”
“不必。”
年世兰打断她,语气淡漠中透着一丝算计:
“莞嫔自会去处理。沈眉庄是她的好姐姐,她比本宫更着急。本宫倒要看看,她如今长了多少本事,能否摆平这摊浑水。”
年世兰喝了口茶继续幽幽的说道:
“谁的姐姐谁去救便是,本宫可没这个闲工夫。不过若能借此机会,拉得敬妃为本宫所用,倒也不错。”
她顿了顿,补充道:“派人盯着点,别让皇后的人趁机下死手就行。”
……
咸福宫内,敬妃见到甄嬛突然来访,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依旧温和接待。
“莞妹妹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敬妃命人上茶,笑容得体,却难掩眉宇间的一丝憔悴。
甄嬛屏退左右,殿内只余她二人。
她不再绕弯子,直视敬妃,开门见山,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敬妃姐姐,妹妹今日唐突前来,只问一句,眉姐姐近日……可还安好?”
敬妃心中巨震,没想到甄嬛如此直接!
她强自镇定:“惠嫔只是旧疾未愈,需要静养,妹妹挂心了。”
“姐姐!”
甄嬛向前倾身,目光锐利如刀:
“事到如今,姐姐还要瞒我吗?剪秋姑姑前日为何而来?姐姐又为何心事重重?莫非真要等到大祸临头,才追悔莫及吗?”
敬妃被她连番追问,脸色骤变,指尖微微颤抖。
甄嬛放缓语气,却字字千钧:
“姐姐,眉姐姐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她如今已是……若是再受人逼迫,或是行差踏错,只怕……这咸福宫上下,谁能独善其身?”
她观察着敬妃的神色,继续道:
“妹妹知道姐姐为难。但如今,皇后娘娘已然留意,此事绝难善了。姐姐若此时出面规劝,无论成与不成,在皇后眼中,都已成了‘知情不报’的同谋!唯有……寻一条真正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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