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紫宸殿灯火未熄,想来那颗刚刚解冻的君心,在暖阁里被炙烤得并不安稳。
我睡得却极好,系统面板上,“咸鱼点数”因深度睡眠而疯狂飙升,一夜之间,竟比我过去一个月攒得都多。
果然,让别人头疼,才是最高级的躺平。
次日清晨,预料之中的圣旨果然落到了民生坊门口。
宣旨的太监尖着嗓子,将那洋洋洒洒的《开春惠民令》念得抑扬顿挫,核心内容无非三条:减免京畿军属全年赋税、着三司会审阵亡将士抚恤侵占案、开京畿三仓赈济寒户。
周围的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高喊着“陛下圣明”,有人甚至激动得当场跪下,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
我却只盯着圣旨末尾那句金灿灿的“依民声所向,以慰万民之心”,冷笑出声。
好一个“依民声所向”,轻飘飘六个字,便将我掀起的滔天巨浪,收编成了他皇恩浩荡的点缀。
这盘棋,他下得倒是滴水不漏。
“他知道你不会满足于一纸空文。”
夜君离不知何时立于廊下,玄色的王袍在清晨的微光里显得格外深沉。
他指尖轻叩着冰冷的檐柱,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大戏敲打着节拍。
我转身走进堆放陶罐的库房,里面那面“民愿墙”依旧沉默地伫立着,像一座未曾爆发的火山。
我拍了拍离我最近的一个陶罐,封口的泥土冰冷而坚硬。
“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民声有形’。”
当日下午,民生坊门口贴出了一张比圣旨更吸引眼球的告示。
“即日起,民生坊推出‘新年祈愿盲盒’——凡捐出半日工钱者,即可得密封陶罐一只。罐中所藏,皆为京城百姓真实心愿。开启心愿,即是结缘。拆开盲盒,更有机会触发‘清莲助缘’特别彩头!”
告示一出,全场哗然。
所谓“盲盒”,其实就是我命人将“民愿墙”上所有的陶罐取下,打乱编号,重新用火漆封装。
最关键的是,我往里面混入了三成精心准备的“彩头”。
有能让寒门子弟一步登天的“清莲书院免费学徒名额”,有让富商贵胄垂涎三尺的“醒龙酱优先购酱券”,甚至还有一张能与我共进晚餐的“书院夜宴邀请帖”。
这游戏最妙的一笔在于,我让账房先生每日在门口公示“已兑心愿”的列表。
而那张被皇帝亲手取走的纸条,被我悄悄录入系统,在公示板上赫然写着——“S001号至尊愿:我们也想过年。已由贵人领走,愿望达成。”
这一下,京城彻底疯了。
不过短短两日,一场声势浩大的“拆愿”热潮席卷全城。
这不再是简单的祈福,而是一场全民参与的狂欢。
街头的乞儿将讨来的铜板攒在一起,合伙买一个盲盒,只为看一眼别人的生活;深闺的贵女差遣丫鬟排起长队,不为心愿,只为抽中那张稀有的夜宴请帖。
就连快马加鞭的北疆驿使,在换马的间隙也要托人代购两个,说要带回去给婆娘孩子见见世面。
阿黄威风凛凛地蹲在摊位前,成了最公正的守护神。
它专咬那些试图插队的权贵家奴的裤腿,每成功驱赶一个,尾巴就摇得像个计数的拨浪鼓,引得排队百姓阵阵叫好。
民心,竟真的被我变成了一种可以流通、可以触摸、甚至可以量化的东西。
第五日黄昏,天又飘起了雪。
夜君离踏雪而来,步履匆匆,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
他将我拉到僻静的后院,从袖中滑出一张字迹潦草的宫内密报。
“东厂已经盯上‘盲盒’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冷风里,“他们上了密折,说你借机收买人心,网罗党羽,图谋不轨。”
我对此毫不意外,甚至觉得他们反应得有点慢了。
我没理会那张密报,转身从伙计刚抱来的一堆盲盒里随手拿了一个,用一根细长的竹签,小心翼翼地撬开封口的火漆。
陶罐里,一张揉得发皱的纸条静静躺着。
展开,上面是一行歪歪扭扭却笔锋用力的字:“娘病了,想吃一口辣酱暖身子,可我不敢去领朝廷的救济,怕被人说是沾了死鬼爹的光。”
我的指尖微微一顿。
又是军属。
皇帝的《惠民令》如同阳光,终究照不进所有被屋檐遮蔽的角落。
我沉默了片刻,翻过纸条,提笔在背面写下:“凭此条,可来民生坊支取‘醒龙酱’一坛,另赠太医院供奉问诊一次,药费由书院出。”
写完,我将纸条递给身后的管事,随即吹燃火折子,将那写着原真心愿的一面凑近火焰。
纸张卷曲,变黑,化为一缕青烟。
“他们要查结党?”我转头,迎上夜君离深不见底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让他们查。我倒想看看,在这满城‘拆愿’的狂欢里,他们能查出什么阴谋诡计。或者,让他们查查,谁才是真正把这些活生生的人,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谁又把他们当成一个个需要被听见、被看见的家人。”
窗外雪光映照着院内新堆起的、小山似的盲盒堆,像一座为万民喉舌而立的无声祭坛。
而那祭坛的香火,正从京城千家万户的灶台间,袅袅升起。
那张写着“娘病了”的回复条送出去的第三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捧着一只空陶罐,出现在了民生坊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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