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出秦王府最后一道门槛,脚下青砖冰冷坚硬,鞋底与石面摩擦的轻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回头望去,庭院深处火光冲天——昨夜,我亲手将那对鎏金龙凤烛台推入火盆,火焰舔舐着婚书上“百年好合”的朱砂批文,红纸蜷曲成灰,随风卷入半空,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转身那一刻,京都的晨风扑面而来,带着尘土的气息、油炸糕点的甜香、小贩吆喝的沙哑嗓音,还有远处骡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咯噔”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肺腑为之一振——不再是秦王府里那种沉闷的熏香,而是混杂着烟火人间的鲜活气息,粗粝却真实。
这,才是自由的味道。
耳边,“咸鱼系统”的提示音仍在微弱闪烁,初级厨艺技能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与我的意识彻底融合。
从“开水白菜”的清汤吊制到“佛跳墙”的火候拿捏,从“文思豆腐”的精绝刀工到“烤乳猪”的脆皮秘方,无数菜谱和技巧在我脑中流淌,仿佛我已经在御膳房的灶台前颠了三十年大勺。
指尖微微发烫,像是刚离火炉,掌心甚至残留着锅柄的粗糙触感。
这奇异的感觉非但没有让我惊慌,反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昨夜梦中惊醒,我不再是那个为夜君离一颦一笑而牵动心肠的苏清莲,而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现代美食家。
那一世,我在厨房倒下时,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提交的最终菜单。
评审团说我“用生命诠释了料理之道”,可谁又记得我的名字?
如今重活一世,还附赠一个“享受即修行”的咸鱼系统——当宿主处于极致愉悦状态(如品尝或制作顶级美食),将获得“咸鱼点数”,可用于兑换技能、体质强化或特殊道具。
我若再把自己活成前世或今生这般模样,岂不是白瞎了这天大的机缘?
为男人要死要活?恋爱脑要不得。
宅斗宫斗?那是浪费生命。
复仇雪恨?格局太小。
心中念头落定,肩上的沉重仿佛也随之卸下。
我不再回头,抬脚迈出第一步,朝着朱雀大街东端走去。
这条路,通向的不再是王府偏院,而是整个京城的烟火人间。
这里不再是王公贵胄的府邸聚集地,街边的店铺越发平民化,吆喝声也更具烟火气。
我能清晰地分辨出街角那家炸油鬼的油已经用了三天,香味浑浊,入口必腻;也能闻出那家包子铺的肉馅里掺了过多的肥膘,腻而不香,咬一口油星四溅。
这些过去从未在意的细节,如今在我鼻尖下无所遁形。
舌尖甚至不自觉地泛起一丝酸涩的对比感,仿佛尝过千百回。
这感觉,新奇又有趣。
然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种细微的、如芒在背的感觉让我停下了脚步。
阳光斜照在脸上,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后颈的寒毛却无端竖起。
我佯装被路边的糖画吸引,眼角余光却扫向身后。
街角处,一个穿着普通短打、看似寻常路人的汉子,在我停下时也故作自然地在旁边的杂货摊上挑拣起来。
可他的靴底干净得不像常人,右手虎口有长期握刀的老茧,眼神更是如鹰隼般锁在我身上。
果然是夜君离的人。
我心中冷笑。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也是,一个被他视为柔顺菟丝花、离了他便活不下去的女人,突然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净身出户,还烧了象征婚姻的信物,这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太过反常。
怕我寻短见?还是怕我背后有什么图谋?
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他还想掌控我。
可惜,他面对的,已经不是从前的苏清莲了。
我不动声色走向不远处卖香囊的小摊,掏出一枚铜钱,指着绣着“平安”二字的布袋说:“劳您帮我送给对面杂货摊那位大哥,就说……旧梦已断,不必再守。”
小贩懵懂接过,我已转身离去。
那汉子脸色骤变,显然听懂了弦外之音。
穿过几条小巷,身后那道视线终于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抚过袖口,触感微凉,心跳却依旧平稳。
京城终究是天子脚下,秦王府的势力盘根错节。
想要真正自由,我需要一个既能安身立命,又不易引人注目的地方。
城东。
这个念头瞬间在我脑海中浮现。
过了通济桥,便是城东地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于此,既有落魄的文人骚客,也有南来北往的商贾走卒,是整个京城信息最灵通,也最混乱的地方。
藏身于此,如同水滴入海,最是安全不过。
打定主意,我加快了脚步。
腹中传来一阵“咕噜”声,提醒着我从清晨到现在滴水未进。
指尖微颤,胃部隐隐抽搐,饥饿感如细针扎刺。
也罢,安身之所和果腹之餐,可以一并解决了。
城东最大的集市叫“百味街”,光听名字就让我心生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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