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粥。
排水道比想象的更窄、更低,成年人只能匍匐前行。陈远在最前面,后背驮着昏迷的吴三,每一次肘膝并用向前挪动,肋下的伤口就像被钝刀反复切割。鲜血混着汗水,浸透了包扎的破布,又滴落在身下冰冷粘滑的污泥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腐臭和铁锈味,肺像破风箱般拉扯着。
身后是阿草压抑的喘息和爬行声。少女的胳膊被飞剑划伤,血流了不少,但她一声没吭,只是死死跟着,偶尔传来柴刀磕碰洞壁的轻响——那是她在用刀探路,怕撞上塌方。
不能停。停下,要么被后面可能追来的“幽瞳”杀手堵死在这老鼠洞里,要么被这污浊腐臭的空气活活憋死。
陈远咬着牙,全靠一股意志硬撑。时痕珏因为构建模拟场耗尽了能量,此刻沉寂在怀中,只传来微弱的温热感,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联系,却无法提供任何修复或帮助。他感觉自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油灯,全靠灯芯最后一点火星在烧。
更糟的是吴三。
老猎人喉咙里的玉板,在屏障破碎后,光芒虽然被厚麻布和黑暗遮掩,但其散发的能量波动,却在这封闭的排水道里形成了诡异的“回响”。那乳白色的光晕透过层层包裹,依然在陈远的感知里清晰无比,像黑暗里一颗跳动的心脏。而它发出的、与矿坑深处那“东西”的共鸣,并未因距离和土层阻隔而减弱,反而……似乎因为环境的封闭,产生了某种增强?
【检测到‘信标’共鸣强度持续异常上升。当前强度:23%……25%……】“玄”的声音微弱断续,像接触不良的电台,【警告:共鸣频率出现偏移……正在比对历史能量频谱数据库……】
共鸣在增强?还在偏移?陈远心中警铃大作。这意味着什么?矿坑那“东西”不仅接收到了信号,还在调整自身的频率,试图与玉板建立更稳固的连接?或者……这玉板本身,正在被某种遥远的力量“牵引”?
他一边爬,一边艰难地分神感应。果然,那共鸣的“波纹”不再是无序扩散,而是开始有方向性地朝着某个特定方位“聚焦”。而那个方位,根据他脑海中粗略的方向感和“玄”偶尔提供的片段信息判断,并非他们逃离的秦邑东南烽燧台(假信号方向),而是……西北?
西北有什么?陈远脑子飞速转动。秦邑西北,是更荒凉的丘陵,然后是……黄河?再往西,过了河,是即将成为牧野之战主战场的区域!
难道……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浮上心头:这玉板“信标”,真正要引导或召唤的,并非仅仅局限于胡家梁矿坑底下那个“东西”?它的目标,或者它背后那个“东西”的目标,与即将爆发的、决定商周天命归属的牧野之战有关?!
“远哥……”身后阿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疲惫,“我……我爬不动了……前面……有光吗?”
光?哪来的光?只有无尽黑暗和吴三喉咙里那催命符般的光。
陈远正要回答,忽然,他肘尖碰到的洞壁触感变了。不再是湿滑的泥土或腐烂的木板,而是某种……粗糙、坚硬、带有规整棱角的东西?
石头?人工砌的石壁?
他停下,示意阿草别动,自己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往前又蹭了蹭,伸手摸索。没错!是条石!被打磨过的、规整的长条青石,一块块垒砌成拱形!这不是普通的排水道,这是……某种更古老、更坚固的地下通道!可能是先秦甚至更早时代的遗存!
“阿草,我们……可能爬到不该来的地方了。”陈远低声道,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回荡。
就在这时——
“嗡……”
那熟悉的、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再次传来!但这一次,不再模糊遥远,而是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这石砌通道的隔壁,或者下方!与此同时,吴三喉咙里的玉板光晕猛地一亮!即便隔着麻布,陈远也能感觉到那骤然增强的光芒和灼热!
共鸣强度飙升!【30%……35%……40%!】“玄”的警告带着尖锐的杂音。
“呃……啊……”背上的吴三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吴叔!”阿草惊叫。
陈远连忙将吴三放下,让他平躺在狭窄的通道里。只见吴三双目紧闭,脸色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喉咙处的麻布被顶得凸起,下面透出的光已经变成了炽烈的乳白色,甚至带着一丝灼热的金边!他的身体温度高得吓人,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诡异的淡金色,像有熔岩在里面流动!
玉板在暴走!共鸣超过某个临界点了!
“压制它!陈远!”吴三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深处竟然也闪烁着与玉板同源的金白色光芒,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双重回音,仿佛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它在拉扯我……不,是拉扯它自己!它要回去!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矿坑?”陈远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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