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辆失控泥头车刺眼的远光灯里。
剧痛。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走马灯,或者传说中的奈何桥。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将他硬生生拽醒。
等等……痛?
死人怎么会痛?
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灰蒙蒙的、仿佛压着铅块的天穹。一股混杂着泥土、血腥和某种草木腐烂的浓烈气味,粗暴地钻入他的鼻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全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无处不疼。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粗糙破烂、沾满污渍的麻布短打,完全不是他出事前那件卫衣。
“我这是……在哪儿?”
他环顾四周,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片荒凉的丘陵,草木枯黄。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这些尸体穿着古老的皮甲或布衣,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剑,死状凄惨,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
战争的遗迹?!
陈远头皮一阵发麻。车祸,尸体,古战场……这信息量太大,他的大脑几乎要宕机。
是梦?可身上的疼痛和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真实得可怕。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剧烈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梦!
穿越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作为一个饱览网文的现代青年,他迅速接受了这个最荒诞也最合理的解释。
但别人穿越要么是王侯将相,要么是废柴逆袭,他怎么开局就躺在死人堆里?这地狱难度也太坑爹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杂念。他咬着牙,忍着剧痛,试图从尸体堆里爬出去,寻找生路。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如雷的战鼓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从远处传来。
还有战斗在继续!
陈远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他连鸡都没杀过,面对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土坡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只见下方不远处,两支军队正绞杀在一起。一方打着玄鸟旗帜,兵甲相对精良,但阵型已显散乱;另一方则打着……他辨认了一下,似乎是某种农具图案的旗帜,人数更多,士气高昂,正步步紧逼。
玄鸟……商朝?
农具……周?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浮上心头——牧野之战?!商周更迭的那个牧野之战?!
他还没理清头绪,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地缩回头,心脏狂跳。
只见三五个丢盔弃甲、浑身是血的商军溃兵,正慌不择路地朝他藏身的这个方向逃来。而他们身后,紧紧追着七八个手持青铜戈、杀气腾腾的周人士兵。
溃兵很快被追上,绝望的惨叫声和兵器入肉的闷响接连传来。转眼间,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年轻的商兵,被周人士兵团团围住。
那商兵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却写满了恐惧和绝望,手中的青铜剑都在颤抖。
陈远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他帮不了任何人,现身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命运似乎偏要跟他开玩笑。一名周人士兵在解决掉最后一个抵抗者后,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恰好与从土坡后偷偷观察的陈远,对上了眼神!
那士兵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举起滴血的青铜戈,朝着陈远藏身之处指来,嘴里叽里咕噜地吼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这里还有一个!
瞬间,所有周人士兵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完蛋!
陈远心里咯噔一下,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他转身就想跑,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两名周人士兵已经狞笑着,大步冲了上来,手中的青铜戈带着死亡的寒光,直刺他的胸膛!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陈远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绝望。
“我要死了……刚活过来,就又要死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适配灵魂,时空坐标:商末周初,牧野。】
【‘历史维护者’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宿主:陈远。】
【初始任务发布:确保周武王姬发于甲子日如期伐纣,历史主干线不容偏离。】
【新手礼包:语言通晓(临时),基础生存技能灌输。】
【警告:检测到宿主即将死亡,启动紧急防卫机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陈远感觉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从心脏部位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原本沉重无力的身体,竟然恢复了些许力气,甚至那两名士兵刺来的动作,在他眼中也似乎变慢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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