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沙漏里的沙子,簌簌地往下掉,距离菲托亚领地凭空消失的那天,已经晃过了小半年。
阿斯拉王国的土地上,尤其是靠近菲托亚边境的城镇乡村,空气里总飘着股化不开的焦虑,像梅雨季晾不干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人心上。
注:爱洛到达的日期在洛琪希之后的大概半个月。
田间地头的老农放下锄头时,总会望着菲托亚的方向叹口气;
城镇酒馆里的酒客们,三句话不离“领地消失”“灾民逃难”的话题,说者摇头,听者叹气。
可王都里的贵族们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水晶灯依旧亮得晃眼,丝绸裙摆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宴会上的笑声能盖过城墙外灾民的哭喊声。
有几个忧心国事的臣子跪在宫殿外,膝盖都跪麻了,换来的也只是国王一句“知道了,退下吧”,那些写满担忧的书信,最后多半是躺在某个角落积灰。
布耶那村的方向,如今只剩下一片用帆布和木头搭起来的难民救助营。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来,却暖不了这片土地。
一个娇小的身影踩着碎石路,慢慢走进了营地。
蓝盈盈的发丝在风里轻轻晃,被一顶高高的尖顶魔法师帽子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巴。她手里握着一根快比她人还高的魔杖,魔杖的蓝色晶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正是洛琪希?米格路迪亚,那个教鲁迪和爱洛魔法、连西隆七王子都曾拜师的天才魔法师。
半年前,当“菲托亚领地消失”的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大陆时,洛琪希正在西隆王国的图书馆里查资料。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手里的羽毛笔“啪嗒”一声掉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大片墨渍。
她几乎是立刻就收拾了行李,逃离的西隆王宫,带上魔杖和几本魔法笔记,就急匆匆地踏上了旅程。
穿越大陆的路不好走,尤其是靠近菲托亚的地界,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和巡逻的士兵。
她一路上有用魔法搭过顺风车,也靠双脚走过泥泞的小路,终于在今天抵达了这片曾经熟悉的土地。
可眼前的景象,让她握着魔杖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哪还有什么金黄色的麦浪?记忆里随风起伏的麦田,现在长满了乱糟糟的野草,最高的也才没过脚踝,稀稀拉拉地趴在地上,像营养不良的孩子。
以前郁郁葱葱的树林,如今只剩下些光秃秃的枯树干,黑黢黢地戳在地上,只有几棵人为栽种的小树苗,叶子嫩得像豆芽,在风里可怜巴巴地摇晃。
洛琪希记得灾难刚发生不久时,她听逃难的人说过,那时候土地光秃秃的,连草都不长,现在能有这点绿色,已经是大自然拼命挣扎的结果了。
救助营里的空气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闷,像一口密不透风的大铁锅,压得人喘不过气。
帐篷挨帐篷地挤在一起,帆布上沾着泥点和污渍,有的还破了洞,用麻绳胡乱缝补着。地上的土路被踩得稀烂,混着雨水和垃圾,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她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个穿着破衣服的女人抱着个小小的包裹,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老天爷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旁边一个老婆婆拉着她,自己也哭得老泪纵横。
不远处,几个男人蹲在地上,沉默着不做声,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们麻木的脸。
洛琪希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握紧魔杖,正想往前走,突然听见一阵怒吼。
“该死的!秀什么恩爱!”
一个男人双眼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珠,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刀刃钝得连木头都劈不开,此刻却闪着凶狠的光。
他朝着不远处一对相拥而泣的夫妻冲过去,脚步踉跄,像是喝醉了酒。
那对夫妻刚刚在人群里找到了彼此,正互相拍着背安慰,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泪水。
“小心!”洛琪希想都没想,魔杖轻轻一点,低声开始了吟唱。
那男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噗”地一声,变成了一片深褐色的泥潭,稀糊糊的泥浆还冒着泡泡。男人正被怒火冲昏头脑,根本没注意脚下,结果“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泥潭里,脸朝下,溅起一片泥花,手里的小刀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陷进了泥里。
“咳咳……什么鬼东西!”男人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越挣扎陷得越深,弄得满脸满身都是泥,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洛琪希走到泥潭边,轻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请不要放弃希望……”
“希望?我还有个屁的希望!”男人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泥和泪混在一起,看着格外狰狞,“你自己去看!我的老婆!我的孩子!都死了!名单上写着呢!你懂个屁!”
洛琪希被他吼得愣住了,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法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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