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不准,却像有心跳。
那声音从水塔方向传来,先是迟钝的一下,然后急促两下,像在喘息。阁楼里的纸灯罩随之颤动,灯光拉出长长的影,把桌上的测试纸映得半透明。沈垣揉着太阳穴,脸色还带着刚“看穿”后的苍白;林槿的手指在纸边摩挲,那行“确认。灯痕敏感”的字迹缓缓淡去,像被潮水冲平。
“第三人。”
书册起身,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守望者说三人,现在才来两个。”
铃子跳起来,抓起玻璃球:“我去瞅瞅。你们继续……教学?”
“一起。”
麦微说,“新人别单独行动。”
沈垣看向林槿:“我……能跟吗?”
林槿犹豫了下,点头:“但别乱用眼睛。”
一行人迅速下楼。苏乔留在阁楼,裂纹殿后,这次她走得比平时慢,眼角的裂纹在灯光下隐约闪烁。门外雾已压到膝盖,石板路上的水迹反射着零星灯影,像无数小镜子在眨眼。
“钟声停了。”
铃子在前头低声说,“但方向没错,水塔那边。”
他们抄近路穿过船坞,铁架的锈蚀声在雾里放大,像骨头在摩擦。空气越来越冷,带着墨汁般的甜腥——深潮会的痕迹。
水塔下,第三影终于现身。
那是个中年男人,靠着塔基滑坐,双手抱头,喃喃自语:“不……不是我……我没签……”他的外套湿透,领口处隐约有道潮痕符,半成品,像匆忙刻下又被中断。
“深潮会的半成品。”
书册低喝,“铃子,铃子!”
铃子已冲上前,玻璃球抛出,在男人头顶炸开一团光雾。男人抬头,眼睛赤红:“你们……来晚了。它已经进来了!”
“什么进来了?”
麦微问。
男人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记忆……不是我的。是个门,半开的门。”
沈垣忽然僵住:“我看见了……他的记忆。不是深潮会的,是……更旧的东西。海底,有东西在敲门。”
林槿心口一沉。沈垣的“天赋”又无意触发,这次不是他的记忆,而是陌生人的。他拉住沈垣胳膊:“关上。别看。”
但晚了。男人突然暴起,双手抓向沈垣:“你能看见!帮我关门!”
混乱中,裂纹从侧翼闪出,一脚踹开男人:“别动新人!”
男人倒地,口中吐出一串气泡般的低语:“门……要开了……用记忆……燃料……”
书册翻开旧书,符号亮起,压制住男人。铃子迅速绑住他手脚,麦微检查潮痕符:“半刻的,还没完全。守望者能救。”
“第三新人?”
沈垣喘气问。
“不是新人,是诱饵。”
书册说,“深潮会用他钓我们。”
林槿环视四周。雾里多道影晃动,不是队友的轮廓。裂纹刚才的位置,又空了片刻——她去追影了?还是……
“裂纹?”
他喊。
裂纹从雾后现身,手里多出一块湿布条:“追丢了两个。但带回了这个。”
布条上绣着潮痕符,和男人领口的一模一样。
“干得漂亮。”
铃子赞道。
裂纹耸肩,眼角裂纹似乎更深:“小意思。”
他们抬着男人回书肆。途中,沈垣低声对林槿说:“刚才……我看见你的记忆又动了。你在想,那黑历史,是不是也能‘半刻’改掉?”
林槿脚步一顿:“你闭嘴。”
“我不是故意的。”
沈垣苦笑,“但你想的,和他一样——一点点,就行。”
男人忽然痉挛,低语:“门……现实那边,也在敲……”
回阁楼时,苏乔已醒,脸色煞白:“外面……有声音。像在叫我名字。”
书册安置男人到角落,用旧书压住他胸口,符号蠕动,压制潮痕。守望者的纹路在墙上重现:
“带回者,非敌。审记忆。”
小队松了口气。铃子倒姜汤,裂纹靠墙抽烟,林槿教沈垣“关眼法”:深呼吸,想一片空白海面。
“想象潮水退去,什么都不留。”
林槿示范,“但别真退——留点锚,比如灯塔。”
沈垣试了试,点头:“成了。谢谢。”
麦微在一旁看,眼神复杂:“你教得不错。比我当年强。”
“你当年怎么关的?”
林槿问。
“用代价。”
麦微说,“看了不该看的记忆,醒来现实里丢了把钥匙。现在,我家那把总找不到。”
林槿一怔。原来麦微也有“漏”。
男人稳定后,书册审问:“你叫什么?怎么沾上半成品符?”
男人喘息:“周明……现实里,失业。深潮会找上,说用记忆换工作。刻了半道,醒了……但门开了条缝。”
“缝里什么?”
麦微问。
“旧东西……海底的影子。说要燃料……觉醒者的记忆。”
沈垣喃喃:“我看见了……影子在现实敲门。像是……学术会议?有人在推论文。”
林槿脑中闪过现实:他的研究圈,有人突然转方向,引用怪符号。
“深潮会,渗现实了。”
书册合册,“明天,第一任务:封他的缝。林槿,你和沈垣主攻。”
林槿点头,心里却想:封别人缝的同时,自己那条逃避线,还能封多久?
窗外,雾退了点。水塔影拉长,钟声准时一响。
任务,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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