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频繁梦游。
这是从那场雪停的早晨之后开始的。
同事说我那几天上班时总是心不在焉,眼神空洞,好像在听某种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我自己也能感到那种“错位感”,
每当我闭上眼,总能听见她的声音,轻柔又清晰。
“回来吧,去梦开始的地方。”
梦开始的地方。
我反复想起那句话。可我不知道它指的是哪里。
?
那几天,我几乎把整个城市都走遍了。
从汉诺威老城区到莱纳河边,从学校的实验楼到那间咖啡馆。
每个地方都似曾相识,每个角落都像梦里走过。
夜深时,我常常走进那条通向河边的旧巷。
巷子尽头有一扇铁门,锈迹斑驳,门缝间透出微弱的光。
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莫名觉得熟悉——
像极了梦里她坐过的窗边。
我推门进去,里面是一家废弃的画室。
墙上满是褪色的画布,空气中有陈旧的松节油味。
最中央的画架上,放着一幅未完成的画。
画面里,是那家咖啡馆。
而窗边坐着的是她。
?
我几乎不敢呼吸。
那笔触,那色彩,连她发梢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可那画上,窗外的雪,却始终没停。
“原来梦的出口在这里。”我喃喃道。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
第一次相遇的聊天记录,她说“好有缘呀”;
她凌晨发来的消息;
咖啡馆里那盏旧灯亮起的瞬间……
这一切像被人剪辑过一样,一帧帧回放在脑海里。
“她一直在引我回来。”我想。
?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着了魔一样往那里跑。
白天工作结束后,我就去那间画室,坐在那幅画前发呆。
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就在我身后,看着我。
有时候,我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你快到了。”
“再走一步。”
“梦的出口就在前面。”
那些声音温柔又致命。
我开始分不清时间。
有一天,我发现自己醒来时躺在画室的地板上,外面的天已经亮。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同事和朋友都在找我。
可我一点都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我只记得,在梦里,她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过漫天的雪,说要带我“回去”。
?
那晚,我再次梦见她。
梦里的天是蓝黑色的,有星光在雪面上闪烁。
她穿着那件白大衣,微笑着。
“你终于找到了这里。”
“这是梦的出口吗?”我问。
她点头:“是啊,只要你迈出去,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伸出手。
那一刻,我几乎忘了呼吸。
风从她的发间吹过,带起一阵细碎的雪,像是在催促我。
我抬起脚,向她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雪没有声音。
我一步一步靠近,她的笑容越来越清晰——
可就在我快要触到她的手时,耳边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别过去。”
声音陌生却熟悉,像是自己在梦里对自己说话。
我愣住。
那一瞬间,世界开始扭曲,雪面下的光线像碎玻璃一样反射着。
我看见脚下的那片“雪地”竟是一层薄冰,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
她依旧微笑着,眼神温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我终于意识到,
这不是梦的出口,而是梦的尽头。
?
我猛地后退一步。
那一退,她的身影立刻碎裂成光。
整个世界塌陷,我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卷入白光中。
再睁眼时,我躺在画室的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雪停了。
我环顾四周,那幅画依然在画架上。
只是——
画上窗边的那个女孩,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手写的字:
“梦的出口,不在我这里。”
?
我坐在那里许久,直到阳光一点点照进来。
光落在那幅画上,颜料微微泛起温度。
我忽然明白,
所谓“出口”,从来不是去找她,而是放下她。
只是我还做不到。
我还在等,也许下一个梦,她还会出现。
喜欢在梦的另一端相遇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在梦的另一端相遇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