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有明确目的性的规则扰动,如同黑暗森林中规律敲击的梆子声,与归墟整体死寂、无序的背景格格不入。它源自林澈感知范围的边缘,若非借助“寂灭石核”增强后的感知,他根本无法察觉。
好奇心与警惕心同时升起。
他维持着与石核深度共生的拟态,将自身意识波动压制到最低,如同附着在礁石上的海藻,仅将一丝最隐晦的感知,顺着石核与墟骸环境的连接,遥遥投向扰动传来的方向。
感知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在归墟中,距离更接近规则层面的概念),一幅奇异的景象逐渐在他“心”中勾勒出来:
那并非某个意识残骸,也不是“潜猎者”那样的原生墟兽,而是一艘…… “船”?
一艘通体由某种暗沉、似乎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材质构成的梭形舰船。它体积不大,形态粗糙,甚至有些部位看起来像是用不同规则的残骸勉强拼接而成,充满了实用主义甚至破败的气息。舰船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或耀眼的光芒,只有一些简单而高效的规则结构在运转,维持着其基本的隐匿与航行功能。
此刻,这艘舰船正停泊在一块巨大无比、仿佛某个世界碎片般的规则残骸旁。舰船腹部探出几根结构复杂的机械臂,末端闪烁着奇特的规则采集矩阵,正紧贴着那块巨大残骸的某处区域,进行着高效而专注的“挖掘”。
它们采集的,并非物质,而是那块巨大残骸内部蕴含的一种极其稀有的、呈现出“有序”与“无序”临界状态的规则能量结晶!这种结晶在归墟普遍“熵增”的大环境下,如同沙海中的钻石,是维持某种“秩序”存在的宝贵资源!
林澈瞬间明悟——“拾荒者”!
这是一群游弋于归墟坟场中的、专门寻找并采集这些稀有规则资源的“矿工”或“清道夫”!他们并非归墟的原生存在,而是像他一样,来自“外面”,并且已经发展出了一套在归墟中生存和获取资源的特定技术!
他们的技术风格,与星云的冰冷精密、烛龙的古老玄奥、邻居的生态和谐都截然不同,更偏向于一种粗粝、实用、带着一种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顽强气息。
就在林澈默默观察时,那艘拾荒者舰船似乎完成了这一区域的采集,机械臂收回,舰船表面规则流转,准备转向下一个目标。
然而,异变陡生!
就在舰船调转方向的瞬间,其侧后方一片原本看似平静的墟骸阴影中,一道巨大的、由纯粹混乱与吞噬规则构成的“触手”,如同潜伏已久的巨蟒,猛地窜出,闪电般卷向舰船!
是“潜猎者”!而且是一个体型更大、规则结构更复杂的个体!它显然早已盯上了这艘舰船,或者说,盯上了舰船采集到的那些珍贵的“有序结晶”!
拾荒者舰船反应极快!几乎在触手出现的同一时间,舰船表面瞬间亮起一层厚重的、带着强烈“排斥”与“坚固”意蕴的暗色规则护盾!
轰!
混乱触手狠狠抽击在护盾上,爆发出剧烈的规则涟漪!护盾光芒狂闪,却顽强地没有破碎。舰船借此冲击力猛地加速,试图脱离。
但那只“潜猎者”显然不愿放弃到嘴的肥肉,更多的混乱触手从阴影中探出,如同张开了一张死亡之网,从四面八方罩向舰船。同时,一种干扰心神、引动规则紊乱的无形力场扩散开来,让舰船的规避动作都出现了一丝迟滞。
拾荒者舰船陷入了苦战。它的护盾虽然坚固,但能量消耗巨大,攻击手段似乎也相对匮乏,主要以小威力的规则射线进行反击,对皮糙肉厚的“潜猎者”效果甚微。形势岌岌可危。
林澈通过感知“看”着这场战斗,心中念头飞转。
救?还是不救?
救,意味着要暴露自身的存在。他现在实力远未恢复,一旦被卷入,后果难料。而且这些“拾荒者”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不救?这或许是他了解“外界”信息,甚至找到离开归墟方法的一个绝佳机会!如果这艘舰船被毁,他可能还要在这片死寂中摸索很久。
更重要的是,通过观察,他发现这艘拾荒者舰船的运行模式,虽然粗犷,却蕴含着一种极其扎实、高效的规则应用智慧,尤其是在能量利用和防御方面,似乎对他完善“韧性基石”有着不小的启发。
风险与机遇并存。
就在那艘拾荒者舰船的护盾光芒越来越暗淡,即将被混乱触手彻底包裹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澈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直接现身,而是将意识沉入“寂灭石核”深处,引动了那一丝刚刚建立的“承载之契”!
他并非要发动攻击,而是要通过石核,向那片战场区域,传递过去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稳固”、“安忍”、“亘古不易” 意蕴的规则波动!
这股波动不强,却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打破了“潜猎者”那混乱力场的平衡!
“潜猎者”的动作为之一滞,那无形的混乱力场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它那简单的意识似乎无法理解,为何这片死寂的墟骸中,会突然出现如此“坚实”的规则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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