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宁意再来上课时,发现房顶已经换成瓦片了,孩子们的书桌也换成了崭新的。
孩子们的加餐,也好上不少,至少有一碗干稀饭了。
下午的单独授课时间,赵秀才按住了她要翻开《论语》的手。
“先生……”宁意有些不解。
“一个月。”赵秀才竖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从今天起,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将《四书》全部学完。在学习背诵这些的时候,我还希望你能在诗词上亦有所建树。”
“一个月后,我会按照县试的规制,给你出模拟考卷。到时候,你的真实水平如何,是骡子是马,一试便知!”
模拟县试?
宁意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就亮了。
这敢情好啊!
她正愁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古代科举考试里算什么段位呢,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好!”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脸上充满了自信,“学生遵命!”
赵秀才看她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心里也是暗暗点头。
不管她水平如何,这份胆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宁意彻底开启了地狱模式。
下午,课间时间她依旧是那个陪孩子们玩闹,给他们讲故事的孩子王。
但只要一到申时正(下午四点),她就立刻切换成“高考冲刺”状态。
《孟子》、《大学》、《中庸》,一本本典籍,在她手里,就像被庖丁解牛一样,迅速地被分解、吸收、重构。
赵秀才每天检查她的学习进度,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
最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用常理来揣度这个学生。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给她加码,布置更多的功课,提出更刁钻的问题,想看看她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结果,宁意就像一块永远也吸不饱水的海绵,无论他抛出多少东西,她都能照单全收,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提出让他都感到棘手的见解。
这一个月里,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赵秀才不再仅仅把她当成一个需要教导的学生,很多时候,他会忘了自己的先生身份,和宁意就某个经义难点,或者时政问题,争论得面红耳赤。
两人常常在学堂里,点着一盏孤灯,一聊就是深夜。
宁意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带着现代政治、经济、社会学色彩的观点,一次又一次地为赵秀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而赵秀才渊博的学识,和对这个时代文化背景、官场规则的深刻理解,也为宁意补上了最重要的一课。
两人亦师亦友,教学相长。
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样高强度又充实的学习中,飞快地过去了。
……
模拟县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一天,赵秀才破天荒地没有让其他孩子来上学,整个学堂,都成了宁意一个人的考场。
他把考场布置得和真正的县试一模一样,门口挂着“肃静”、“回避”的牌子,院子里只放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他自己,则像个真正的监考官一样,抱着手臂,板着脸,坐在正屋的屋檐下。
宁意有些想笑,这先生,真是个好coser啊!
“时辰已到,开始吧。”赵秀才沉声说道。
他将考卷,放在了宁意的桌上。
考题是四书文两篇,试帖诗一首。
宁意深吸一口气,拿起考卷。
她的目光扫过题目,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来了,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四书文的题目,一道出自《孟子》,一道出自《大学》,都是截搭题,最考验考生对经义的融会贯通能力。
第一道题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斯语也,何谓也?”
这题目,正统的破题方法,无非是围绕“民本思想”展开,论证百姓是国家的根基,君王应该以民为重。
宁意当然也懂这个道理,但她不想写一篇空洞无物的陈词滥调。
她想起了上辈子学过的政治经济学,想起了那些关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的论述。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
她决定,用一种全新的视角,来解读孟子的“民本思想”。
“破题:民者,国之本,力之源也。无民,则社稷无所依,君王无所立。故孟子之言,非轻君,实乃重国之基也。”
一个稳健的开篇,先站稳了脚跟,表明自己没有离经叛道。
紧接着,她笔锋一转,开始引入自己的私货。
她没有长篇大论地去讲那些虚无缥缈的仁义道德,而是从最实际的角度入手,分析民的重要性。
“民,何以为贵?其一,在生养。民以食为天,勤于耕织,方有衣食之足,国库之盈。此为国之血脉。”
“其二,在守护。遇外敌,则揭竿而起,保家卫国,血染疆场。此为国之甲胄。”
“其三,在创造。兴水利,建城郭,舟车往来,商贾不绝。市井之繁华,百工之技艺,皆出于民之智慧与勤劳。此为国之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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