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宁意读一句,宁德跟着吼一句。
宁晋被他祖父这破锣嗓子震得一哆嗦,手里的书都差点掉了。
刚开始的几句,还算顺利。
可读了不到十句,宁德就坐不住了。
他一会儿觉得凳子太硬,硌得慌,让下人去搬了个软垫过来。
一会儿又觉得光线太暗,伤眼睛,让下人把窗户开得再大一点。
“意儿,这茶怎么都凉了?换一壶热的来!”
“晋儿,过来给你祖父磨墨!手脚麻利点!”
“意儿,我怎么觉得有点饿了?去让厨房做点点心来,要蟹黄酥,多放糖!”
宁意感觉自己不是来陪读的,是来当服务员的。
她耐着性子,把宁德的所有要求都一一满足了。
等一切都安顿好,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三字经》才读了不到二十句。
“爹,要不,咱就别读了吧?”宁意遭不住了。
宁德中气十足:“那不行。”
宁意:“……”
让你不读又要读,让你读又不读!
“好了爹,那咱们就继续读。”宁意拿起书,“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宁德跟着念了两句,又开始东张西望。
他的目光,被窗外一只飞过的蝴蝶吸引了。
“哎,意儿你看!晋儿你看!那蝴蝶真漂亮!五彩的!”
宁意面无表情:“……爹,读书。”
宁晋飞快地瞥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把目光收回到书本上,不敢吱声。
宁德又看到墙上爬过一只壁虎。
“意儿你看,是壁虎欸!也不知道壁虎是不是真的能断尾再生。”
宁意深吸一口气:“爹,请您看着书。”
终于,宁德的目光回到了书本上。
可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他拿起那块名贵的松烟墨,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还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墨还挺香的呢。”
宁意:“……”
旁边的宁晋已经彻底呆住了,他看着自己的祖父,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震撼。
宁意忍无可忍,终于加重了语气:“爹!请您专心一点!”
宁德被他吼得一愣,随即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凶干什么。”
他小声嘟囔着,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墨块。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这种鸡飞狗跳的拉锯战中过去了。
宁意讲得口干舌燥,宁晋听得头昏脑涨,只有宁德一个人,吃饱喝足,精神百倍。
午膳时分,端玉郡主亲自带着丫鬟,送来了丰盛的饭菜。
她一进书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宁德趴在桌子上,拿着毛笔在纸上胡乱涂鸦,画了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小人。
宁意则是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对面,眼圈下面带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她的目光又落在孙子宁晋身上,少年郎坐得笔直,可小脸煞白,嘴唇紧抿,活像一棵被霜打了的小白菜,蔫头耷脑的。
而那本《三字经》,还堪堪翻在第二页。
端玉郡主看到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看着丈夫虽然坐不住,但好歹是老老实实地在书房里待了一个上午,没有跑出去惹是生非,她心里又升起一丝诡异的欣慰感。
“老爷,意儿,晋儿吃饭了。”她柔声说道。
宁德一听“吃饭”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圣旨,扔下毛笔就冲了过来。
“夫人你可来了!我快饿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梅菜扣肉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是油。
端玉郡主心疼地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嗔怪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读书很辛苦吧?”
“辛苦!太辛苦了!”
宁德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这读书比打架还累!坐得我腰酸背痛,看得我眼冒金星!意儿还老是凶我!”
宁意在旁边听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辛苦?辛苦个屁!
他一个上午起来了八趟,上了三趟茅房,吃了五盘点心,喝了六壶茶,一会儿说蝴蝶好看,一会儿又研究壁虎会不会断尾。
这叫辛苦?
端玉郡主却信以为真,安慰地拍了拍宁德的背:“辛苦了辛苦了,快多吃点补补。”
说着,又给他夹了一筷子他最爱吃的清蒸鲈鱼。
宁德立刻眉开眼笑。
宁意看着眼前这对旁若无人秀恩爱的老夫老妻,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她觉得,自己这顿饭,吃得有点撑。
不是胃撑,是狗粮撑的。
宁晋也默默地拿起筷子,埋头快速地扒饭,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祖父和祖母这番景象,他从小看到大,可当着爹的面,还是觉得有些脸热。
宁德吃了几口,精神头又上来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得意洋洋道:“夫人,你别说,这读书就是不一样!你看我,才读了一个上午,就感觉这脑子都灵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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