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戏班子散了,酒局也散了。
客人们被下人一个个搀扶着送上马车,各自回家。
国公府恢复了宁静。
宁意揣着赢来的一袋银子,脚步虚浮地往自己的院子走。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酒气的燥热,舒服极了。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她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有多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看月亮了?
每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回到家,累得像条死狗,只想躺在床上刷手机,连抬头看一眼窗外的力气都没有。
而现在,她拥有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享受这些曾经被他忽略掉的美好。
这种腐败的、堕落的、醉生梦死的生活……
也太他妈的爽了吧!
宁意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
她决定了,明天要睡到下午再起。
谁也别想叫醒她!
她要当一个合格的纨绔!一个纯粹的纨绔!
……
禁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宁德的“坐牢”生活过得是有声有色,乐不思蜀。
这天下午,宁德赢了钱,心情大好,觉得总在水榭里待着也有些闷了,便提着他那宝贝鸟笼,准备去后花园溜达溜达。
他这只鸟,可不是凡品。
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画眉,是前几年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取名叫“赛雪”。
纯白的的画眉鸟属实稀少。
赛雪不仅长得漂亮,叫声更是婉转动听,还会学人说几句简单的话,比如“恭喜发财”、“国公爷威武”之类。
宁德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都要亲自喂食、换水,时常提着它到处炫耀。
“意儿,走,陪爹遛鸟去!”宁德招呼着正准备开溜的宁意。
宁意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她刚输了钱,正郁闷呢,只想回房躺着。
但看着宁德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好拒绝,只能没精打采地跟了上去。
父子俩一前一后地在花园里溜达。
宁德一边走,一边逗弄着笼子里的赛雪。
“赛雪,来,给爷叫一个!”
“国公爷威武!国公爷威武!”笼子里的小白鸟十分配合地叫唤起来,声音清脆响亮。
宁德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对宁意炫耀道:“儿子,你听听,我这鸟养得怎么样?比那周春才养的那只黑不溜秋的八哥强多了吧?”
宁意敷衍地点点头:“嗯,强,强多了。”
一只鸟而已,有什么好比的。
再说了,国舅爷那只八哥,据说会背三字经,你这只会喊口号的,到底谁强谁弱啊?
父子俩穿过一片竹林,绕过假山。
花园深处,有几株上了年头的老桂花树,枝繁叶茂,正是花期,花香浓郁袭人。
宁德觉得这地方不错,便提着鸟笼,找了个石凳坐下,准备歇歇脚。
宁意也跟着在旁边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爹给赛雪喂麦子。
过了一会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两个说话声,从假山后传了过来。
“……哎,你听说了吗?外面现在都传遍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传什么?”另一个声音有些沙哑。
“就说咱们国公府啊,这次算是把脸丢尽了。国公爷跟国舅爷当街打架,闹到皇上跟前,结果俩人都被罚了禁足。可人家国舅爷,好歹还在礼部挂着个闲职,逢年过节还能领份朝廷的俸禄。咱们家呢?”
年轻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说不清是鄙夷还是同情的语气。
“咱们国公爷,就是个白身。世子爷呢,三十好几了,连个童生都不是。这满府上下,除了一个‘国公’的空头衔,什么都没有。外面那些人说……说咱们府,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子。”
宁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痛快。
这些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在背后非议主子。
等会儿就叫管家来,把这两个碎嘴的家伙发卖出去。
他刚要抬脚走出去呵斥,那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也听说了啊?啧啧,我还听到的更难听的。”
那声音压低了些。
“外面的人说,咱们宁家,是靠着吃‘人血馒头’过活的。”
“人血馒头?”
“可不是嘛。你想想,老公爷那三个儿子,全都死在了战场上,这才换来一个国公的爵位。结果呢?就剩下咱们这位国公爷这么一根独苗,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是个废物。咱们世子爷也是,小公子也是。人家说,这宁国公府的富贵,就是拿那三位伯爷的命换来的。他们是英雄,后代却是狗熊。咱们这位国公爷三爷孙,每天吃着、喝着、玩着,花的每一文钱,都沾着那三位伯爷的血呢……”
“人血馒头”四个字,像一声惊雷,在宁静的午后炸响。
宁意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宁德。
只见她爹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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