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被从深海中强行打捞而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剥离感,逐渐回归。
埃尔莱,或者说,此刻在《星律》世界中名为“逻各斯”的他,睁开了“眼睛”。映入视野的,并非任何已知的景色,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心悸的纯白。
这不是光芒,也不是雾气,更非实体。它像是一种状态,一种吞噬了所有色彩、形状、声音乃至空间感的绝对背景板。他低头,能看到自己熟悉的游戏化身——身穿着简朴但附魔着洞察符文的历史学者风格长袍,手中握着那本看似平凡无奇、却记录着他所有发现与推论的日志书。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能活动手指,能呼吸(尽管在这数据构成的世界里,呼吸或许只是一种拟态习惯),但周遭的一切,都在否定着“环境”这个概念。
“确认连接稳定……感官同步率正常。”一个冷静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是凯拉薇娅。她的声音如同锚点,将埃尔莱有些飘忽的意识牢牢固定。他转过头,看到凯拉薇娅的化身就站在不远处。她依旧是那身贴合战斗的暗色服饰,复杂的银色链式武器如同有生命的饰物缠绕在她的双臂和腰间,微微闪烁着不定形的光晕。她站姿沉稳,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这片纯白,眉头微蹙。
“哇哦,‘逻辑迷宫’,名不虚传。”另一个声音,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插了进来。通讯频道里,沃克斯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身边,“我这边的监控器都快疯了,空间参数乱跳,物理规则像喝醉了酒。你们俩感觉如何?有没有头晕目眩想吐,或者突然觉得重力应该往上走?”
“暂时没有不适,沃克斯。”埃尔莱回应道,他的声音在游戏中显得比现实中更为沉静,“但这里……空无一物。‘迷宫’从何谈起?”
“根据先驱者碎片化的记录,‘逻辑迷宫’的入口并非固定坐标,而是一段‘认知悖论’。”凯拉薇娅接话,她向前走了几步,靴子落在纯白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们需要找到‘悖论’的触发点。埃尔莱,这应该是你的领域。”
埃尔莱点了点头。他闭上眼睛,并非依靠视觉,而是将感知延伸出去,尝试捕捉这个世界底层的“规则纹路”。《星律》并非普通的游戏,他早已确信这一点。它更像是一个基于某种未知原理构建的异世界,拥有自己的底层逻辑和法则。而历史与符号学的训练,让他对“规则”的形态和演变有着异乎常人的敏感。
他回想着姐姐艾莉西亚留下的研究笔记,回想着那些她痴迷的、看似毫无关联的古代符号和神话隐喻。那些碎片化的知识,在进入《星律》后,常常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串联起来,揭示出隐藏的路径或机制。
“纯白……在很多古老文化中,象征着重生,也象征着虚无;是起点,亦是终结。”埃尔莱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同伴解释,“它是一张白纸,可以描绘任何规则。或许,迷宫的墙壁,并非由砖石构成,而是由‘逻辑’本身砌成。”
他睁开眼,目光投向无尽的白色。“我们试试看,定义一个简单的规则。比如……‘前方十米处,应存在一个黑色的立方体’。”
话语落下的瞬间,变化发生了。
并非轰隆作响的创造,而是一种寂静的、近乎诡异的“浮现”。就在埃尔莱视线聚焦的那片纯白中,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一个绝对黑色、边缘锐利到违背常理的正方体,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它悬浮在那里,与纯白的背景形成极端刺目的对比,仿佛一个不应该存在的错误。
“生效了!”沃克斯在频道里吹了个口哨,“干得漂亮,逻各斯!你言出法随啊!”
凯拉薇娅眼神一凛:“小心,规则能被定义,就能被扭曲。”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个黑色立方体突然开始软化、拉伸,像一滩粘稠的液体,颜色也逐渐褪去,融入周围的纯白,最终消失不见。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波动。纯白不再是平坦的,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动、隆起,形成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状的坡道和平台。角度变得怪异,有些看似向上的斜坡,走过去却感觉在下降;有些本该是直角交接的墙面,却平滑地融合成了曲面。
“重力矢量改变!”凯拉薇娅低喝一声,她的身体瞬间调整姿态,链刃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射出,钉在(或者说,缠绕在)一处突然隆起的、角度刁钻的白色柱状体上,稳住了身形。
埃尔莱则感觉身体一轻,仿佛要被抛向某个不确定的方向。他强迫自己冷静,迅速分析着周围空间的“规则流”。“不是重力消失,是重力的‘指向’在随机化!抓住固定物——不,这里没有固定物!尝试定义局部重力规则!‘以我为中心,重力垂直向下!’”
他的话语再次引动了变化。一股力量将他拉向刚刚被他“定义”为“下方”的白色曲面。他踉跄了一下,站稳了。凯拉薇娅也感受到了规则的稳定,松开了链刃,轻盈地落在埃尔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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