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数字雨,在埃尔莱·索恩的视野中无声倾泻。
这不是自然界的水滴,而是《星律》世界底层数据流的一种视觉化呈现。对他,游戏ID“逻各斯”的玩家而言,这并非战斗的硝烟,而是知识的汪洋,等待破译的密码。他正置身于“遗落星港”——一个漂浮在破碎行星带中的古老空间站,这里是游戏前期一个着名的战利品富集区,也是信息交汇的暗流中心。
周围的喧嚣是虚拟的,却无比真实。能量武器划破真空的嘶鸣,金属装甲碰撞的闷响,玩家们为了争夺一个数据核心或是古代遗物而爆发的短暂激烈交火,所有这些都构成了《星律》永恒的背景音。但埃尔莱,或者说逻各斯,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隔离罩内。他蹲在一处断裂的廊桥阴影里,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滑动,调出刚刚从一名“数据幽灵”(一种非实体、会掉落信息碎片的特殊怪物)身上剥离出的战利品日志。
大部分信息是常规的:几段关于星港旧日航运记录的碎片,一些无关紧要的船员日记,还有几串可能用于开启特定宝箱的坐标码。这些东西,对于普通玩家而言,或许只是换取游戏币或少量经验的垃圾。但在埃尔莱眼中,它们是拼图的一部分,是理解这个虚拟世界历史与运行规则的线索。
他的姐姐,艾斯特尔,也曾像他一样,沉迷于这些碎片背后的故事。直到那次“意外”——一次普通的副本运行,服务器却遭遇了无法解释的剧烈波动,艾斯特尔的角色“深瞳”陷入了永恒的“深度昏迷”状态,无法登出,无法响应,现实中的她也一同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植物人状态。官方给出的解释是“罕见的神经连接同步异常”,承诺研究解决方案,但一年过去了,希望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再无回音。
埃尔莱没有放弃。他相信,《星律》本身隐藏着答案。他放弃了自己原本更具战斗潜力的角色,重新练就了“逻各斯”——这个以知识和逻辑为武器的角色。他研究古代符号,追溯文明演变,试图从世界的根基处,找到那条通往姐姐沉睡真相的路径。
就在他准备关闭日志,前往下一个扫描点时,视野角落的一串数据引起了他的注意。
它混杂在一堆关于反物质引擎维护规程的文本里,像一段不和谐的杂音。它不是《星律》官方设定的任何一种已知编码,也不是任何已知古代文明的符号体系。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结构化的混沌。一串由非重复的几何图形和无法理解的音素序列交织而成的信号流。
“奇怪……”埃尔莱喃喃自语,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专注力瞬间提升到极致。
他尝试调用内置的解码器。无效。信号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拒绝任何已知算法的解析。他切换到自制的、基于古代赫格莫文明语法树构建的分析工具。结果依旧是一片乱码,但这次,乱码中似乎隐含着某种极弱的、却异常顽固的韵律感。
他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将这段异常信号从日志中剥离出来,单独置于一个分析界面。虚拟的键盘和显示屏在他面前展开,无数参数和波形图飞速滚动。时间在数据的奔流中失去意义。外界战斗的声浪,其他玩家的呼喊,仿佛都隔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生理反应。现实世界中,他躺在狭小公寓的神经接入舱里,身体各项指标正被设备默默监控着,微微攀升的脑波活动曲线,揭示着他在虚拟世界中的激烈思考。
“不是加密……更像是一种……封装?”他低声推断,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敲击,“外层是干扰,非常高明,几乎完美地模拟了数据冗余。但核心……核心有东西。”
他尝试了七种不同的滤波算法,终于,在一种基于“共轭信息熵”的反向推导下,那层坚固的外壳出现了一丝裂隙。如同剥开一层层坚硬的岩石,终于露出了内部隐藏的水晶。
信号的核心被提取出来的瞬间,埃尔莱感到一股冰冷的战栗沿着脊椎窜上大脑。
那不是一个文件,不是一个坐标,甚至不是一段完整的信息。
它是一个“概念”的指向。
一个不断自我引用的、无限循环的“标识”。
这个标识,在他的意识中直接映射为四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词语:
“深层回廊”。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视野的UI界面上,一个极其隐蔽的、不属于《星律》官方系统的私人通讯频道被强制激活了。一个经过处理的、带着些许电子杂音,但依旧能听出玩世不恭语调的声音响起:
“嘿,逻各斯。你刚才……是不是戳破了什么不该戳的‘泡泡’?我这边好几个敏感的监控节点差点因为你那手漂亮的熵增剥离而过载重启。”
是沃克斯。游戏内的信息贩子,硬件破解天才,也是埃尔莱少数信任的“盟友”之一。现实中的尤里·陈,一个隐居在某个东亚城市,靠着改装和维护高端神经接入设备为生的技术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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