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陈七闪身进来,带进一股风雪寒气,“东厂昨夜果然动手了——他们烧了刑狱司的档案库。”
他压低声音:
“我们的人拼死从灰堆里扒出几张残页。
用显影药水看过……十二年前靖国公府那案子,卷宗上‘全家自缢,畏罪结案’的批语,是司礼监直接签的。
根本没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会签。”
陈七顿了顿:
“这不合大周律法。”
苏晏点点头,脸上没半点意外。
他闭上眼,脑子里飞快地把所有线索又过了一遍。
睁开眼,从怀里取出第九只——也是最小的那只铜匣。用火漆仔细封好,贴上张新封条。
“这最后一证,”他声音异常平静,“明天午时三刻,让小满亲手在金殿外打开。”
转向一直守在旁边的云娘:
“传话下去,让城里的孩子们,把那首童谣改改——”
他顿了顿,一字字说:
“‘一证开天门,二证动朝纲……九证齐鸣震紫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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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雪更大。
离金殿质询,只剩最后六个时辰。
吕芳没回府,也没在宫里待。
他换了身不起眼的黑衣,独自一人,走进京郊青崖岭一处隐蔽山洞。
火把光晃晃悠悠,照亮潮湿的石壁。
壁上,用朱砂密密麻麻写着三十七个名字。
每个名字,都对应着十二年前那个雪夜,奉命执行焚车任务的人。
吕芳的目光扫过去。
名单上一半多的名字,已经被划掉了。旁边注着“坠马”、“淹死”、“恶病”之类的死因。
他知道——这些所谓的“意外”,都是他亲手安排的。
知道核心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他抖着手举起火把,想把这面墙上的罪证彻底烧掉。
就在这时——
“沙……沙……”
极轻的脚步声,从山洞深处传来。
吕芳浑身一僵,猛回头。
只看见一片空荡荡的黑。
刚想松口气——
“咄!”
一声轻响。
一枚箭簇深深钉进他身边的石壁,箭尾还在微微颤。
那箭簇的样式,他到死都认得——正是十二年前神机营的制式,高秉烛当年用的破甲箭!
他来过了。
高秉烛早发现这儿了。
吕芳觉得全身血都冻住了。巨大的恐惧掐住他喉咙。
转身想跑。
可抬头那一瞬——
他看见一片雪花,从头顶极细的岩缝里飘下来。
轻轻的,不偏不倚,落在了名单上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被划掉的名字上。
那个名字是:
萧云谏。
当朝内阁首辅。皇上的老师。李崇文最得意的学生。
吕芳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火把从他无力手里滑落,“啪”地掉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他失神地喃喃,声音里满是没法信的惊骇:
“他也……知道?”
雪花在那名字上飞快融化,变成一滴冰冷的水。
像眼泪。
也像最后的审判。
山洞外,风雪还在刮。
天还没亮。
可整个长安城,已经在这无声的寂静里,慢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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