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萧绝也没动,窗纸上的船影还在摇晃,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两人盯着那艘逐渐被江水吞没的船,仿佛在等待它吐出最后的秘密。
风从南边吹来,带着一股酸味。
姜晚抽了下鼻子,眼神骤然锐利:“是硫磺。”萧绝的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颤,随即点头:“混在水里,浓度被稀释了,一般人确实闻不出来。”
“但我会。”她推动轮椅转身,“去库房。”
轮子碾过青金石地砖,声音比平时急。萧绝跟在后面,手指搭在剑柄上,不是防人,是习惯。他知道她一旦开始查东西,节奏就会快得让人跟不上。
库房门打开时发出吱呀声。姜晚伸手从第三层架子取下陶罐,罐子缺了个角,和她用的其他十几个一模一样。她拧开盖子,倒出几粒干瘪的豆子。
“毒豌豆。”她说,“遇湿发热,遇硝自燃。”
她把豆子放在石臼里碾碎,粉末呈暗紫色。这时千劫楼的人送来一块湿布,是从沉船边缘捞上来的。
姜晚将粉末撒上去。
布面立刻冒烟,温度迅速升高。
“火药。”她抬头看萧绝,“不止一点,是整舱装的。”
萧绝接过布看了一眼,“吃水太深,甲板没磨损,说明没装卸过货。这船生下来就是为了藏炸药的。”
“死船。”姜晚说,“一次性用完就沉,不留证据。”
“但他们忘了,”萧绝嘴角微扬,“水会带走味道。”
“也带不走全部。”姜晚把剩下的毒豌豆粉收进小瓶,“我要让它烧起来。”
萧绝看了她一眼,“你想点它?”
“不是我想,是它自己要点自己。”她起身,“你负责打断桅杆,我来引火。”
“时间?”
“戌时三刻,潮最高。”
“好。”
他们没再多说。话少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早就知道对方怎么想。
千劫楼的死士很快到位,蒙面黑衣,动作利落。姜晚指着船底裂缝处,“把这玩意儿涂一圈,加点鱼油,别让人看出来。”
那人点头,接过混合好的膏状物潜入浅滩。
姜晚回身看向萧绝,“你的轮椅还能射箭?”
“不是轮椅。”他纠正,“是我的机关。”
“随便。”她摆手,“只要能射断主桅就行。”
萧绝走到岸边高台,调试扶手下弹出的青铜箭镞。钢丝连接机括,角度预设,只等一声令下。
天色渐暗,江面泛起薄雾。
戌时二刻,船身轻微震动了一下。
姜晚眯眼,“内部机关启动了,准备引爆。”
她取出骨笛,放在唇边,吹出一个短音。
声音不大,像夜鸟叫了一声。
下一秒,船底那圈膏状物突然发亮,接着冒火。火焰贴着裂缝蔓延,速度极快。
几乎同时,萧绝扣动机括。
青铜箭破空而出,直击主桅根部。榫眼断裂,巨响中木头撕裂,桅杆轰然倒塌,砸穿甲板,正中火源中心。
轰!
火球冲天而起,照亮半片江面。整艘船像被撕开的纸盒,从中裂成两半。火势迅速吞噬残骸,浓烟滚滚,但没人呼救,也没有逃生的小舟离岸。
姜晚站在高台上,看着燃烧的江面。
“他们不怕我们发现。”她轻声说,“是因为想让我们追。”
萧绝站到她身边,袖口微动,护住手腕上的旧伤。
“那就追到底。”
火光映在他脸上,一明一暗。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千劫楼的人回来复命。他们低头报告:“船内无人,所有通道提前封死,显然是计划性销毁。”
姜晚嗯了一声,“把残留物捞一些上来,验成分。”
“是。”
萧绝没再说话,只是看了眼轮椅扶手。刚才发射后,机关有些卡顿,需要清理。
姜晚察觉他的动作,“又坏了?”
“小问题。”他拆下部件检查,“下次换个更结实的。”
“别用太贵的材料。”她提醒,“上次你偷拿私库金条做零件,账本我都记着。”
“那是战略投资。”
“也是我的菜钱。”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确认彼此还活着。
火还在烧,江水沸腾,残片陆续下沉。
忽然,姜晚皱眉。
“怎么?”萧绝问。
“气味变了。”她吸了口气,“除了硫磺和硝味,还有点甜腥。”
萧绝也闻了闻,“像是血。”
“烧焦的血。”
两人对视一眼。
姜晚立刻道:“查船体结构图,有没有密舱?”
千劫楼的人迅速调出之前绘制的草图。姜晚指着中部偏下的位置,“这里,夹层,能藏人。”
“但火已经烧透了。”那人犹豫,“如果是活人,不可能撑到现在。”
“不是活人。”姜晚说,“是尸体,或者……一部分身体。”
萧绝盯着图纸看了几秒,“有人想用这船运东西出去,不是火药,是别的。”
“而且必须保密。”姜晚接话,“所以连搬运的人都不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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