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往下掉,姜晚刚踏下第二阶,本能地抬手挡在萧绝肩头。她动作快,但他更快,反手将她拽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撞上他胸口。
“别推我。”他说。
她没再挣,只低头看自己指尖。那道旧伤裂开了,血珠冒出来,混着之前碾碎毒豌豆留下的绿灰。
头顶又是一阵响动,几粒小石子砸在青雀的火把上,溅出火星。他往前走了两步,头也不回:“主子!这里安全!”
火光映出前方一段平缓的通道,墙面粗糙,但没有机关痕迹。姜晚喘了口气,抬手抹掉指尖脏东西,露出鲜红的口子。
她走向石壁。
墙上刻着一行字——“双生萧氏,永世不离”。
字迹深,像是用刀尖一笔一笔剜出来的,边角还带着碎痕,不知是哪年哪月留下的。她盯着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把流血的指头按了上去。
血顺着刻痕往下淌,渗进“永世不离”四个字的缝隙里。
“那就刻个真的。”她说。
萧绝站在她身后,没说话。他看着她的背影,粗布衣裳沾了泥,发绳松了一圈,一缕头发垂下来贴在脖颈上。她站得很直,像从前在冷宫种毒菜时那样,哪怕风吹雨打也从不弯腰。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手腕。
她回头,他摇头,“别动。”
他咬破自己指尖,在她按过的地方旁边,画了一道并蒂纹路。两根藤缠在一起,头尾不分,看不出谁先谁后。
“先帝写他的命。”他声音低,“我写我的誓。”
她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画画了?”
“昨夜烧碑的时候练的。”他淡淡道,“三遍就学会了。”
她想笑,又忍住。手指还在流血,但她没抽开,任由他把自己的血和她的混在一起,涂满那行旧刻。
他忽然解下腰间一块硬物,递到她手里。
是半块青铜傩面。
边缘残缺,原本该是千劫楼暗桩接头信物的东西,现在背面多了点新刻痕——一个小小的“姜”字,刀工细,却很稳。
“这是……”她问。
“以前你叫玄枭,我是烛阴的人。”他说,“这面具管所有暗桩,唯独不管一个姓姜的。”
她盯着那个字,没接话。
他把面具塞进她掌心,“现在你是姜晚,我是萧二。它只认你。”
她握紧了。铜面冰凉,压着伤口,有点疼。
“你还藏这个?”她抬眼,“不是说脱了龙袍就清零了?”
“清不了。”他看着她,“有些东西甩不掉,比如你偷我私库钥匙的事。”
“那是定金。”她哼了一声,“后面还有尾款。”
“尾款拿什么付?”
“拿命。”她说完,转身往里走,“走不走?再聊下去你要给我写欠条了。”
他跟上,脚步沉稳。青雀在前面照路,火把晃动,影子贴在墙上,像三个歪歪扭扭的人形剪纸。
通道渐宽,空气流通了些,但依旧闷。姜晚走着走着,忽然停住。
“你怎么一直没提蚀骨香?”她问。
他顿了一下,“你不疼?”
“疼。”她点头,“但现在不是时候。”
“等出了密道,我给你血。”
“不要。”她打断,“我要自己解。”
他看着她侧脸,“你倔起来真像只猫。”
“猫好歹会抓人。”她冷笑,“你连碰我都嫌脏。”
话音落,他猛地将她拉向墙边,一只手撑在她耳侧,整个人挡住她去路。
“嫌脏?”他盯着她,“我为你割腕喂血,血流到地上都不擦,你记得吗?”
她不躲,“记得。那你为什么半夜偷偷洗手?洗到手发白?”
他沉默。
片刻后,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巾,递给她。
“以后不洗了。”他说,“你想让我多脏都行。”
她没接布巾,只看着他,“我不是要你脏,我是要你明白——我不靠你活,你也别拿血当恩情。”
他点头,“我知道。”
她这才接过布巾,随意擦了擦手,随手塞进陶罐里。
青雀在前方咳嗽两声,“主子,前面有间石室,能歇脚。”
两人走进去。空间不大,四壁空荡,角落堆着几具白骨,早已风化。墙上又有字,这次是“出路在此”,但被划了叉,像是后来有人改主意了。
姜晚靠着墙坐下,喘了口气。她太累了。从假死、挖密道、躲追兵,到现在还在逃。她不怕死,怕的是永远活在别人写的命里。
萧绝蹲下,替她拍掉肩上的土。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她突然问。
“哪句?”
“在毒炉那次,你说想做普通夫妻。”
他点头,“记得。”
“现在呢?”
他看着她,伸手拂开她脸上一缕乱发,“现在,我们就是普通的夫妻。”
她盯着他,“普通夫妻不会背着半座皇陵跑。”
“那我们就别背。”他说,“从今天起,你做饭,我刷碗;你种菜,我浇水;你要偷钱,我不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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