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背着姜晚走出矿道时,脚下踩碎了一粒金砂。那声音很轻,像是某种东西彻底结束的信号。他没放下她,反而把龙袍残片裹得更紧了些——她左臂上的金纹还在发烫,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但她一句话没说。
青雀走在前头,铲子扛在肩上,眼睛扫着四周坡地。谢沉舟跟在最后,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玉佩,裤脚上的金粉已经干了,闪得有点碍眼。
“主子,前面有人。”青雀突然停下。
坡顶跪着四个人,抬着一块巴掌大的金牌,边缘沾着血,不知是谁的。他们额头贴地,声音颤抖:“陛下!先帝临终亲授此牌,命您诛尽叛党,复兴正统!”
萧绝冷笑一声,脚步没停。
走近了才看清,那金牌上刻着“免死”二字,字迹工整,像是御笔。可萧绝一眼就认出,这是旧年千劫楼登记名册用的边角料铜片改的。真免死金牌是银的,这块连磁石都能吸住。
“你们从哪拿的?”他问。
“慈宁宫废墟……我们拼死抢回……”领头那人抬起头,满脸泪痕,“陛下,先帝遗命不可违啊!”
萧绝没接话,伸手接过金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然后他侧头问姜晚:“你说,这东西值几文菜钱?”
姜晚靠在他肩上,喘了口气:“假的。”
话音刚落,萧绝抡起胳膊,狠狠砸向旁边岩石。
“啪”一声,金牌裂成两半,一张泛黄纸条飘了出来。
青雀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展开一看,脸色变了。她立刻从陶罐底部摸出一道刻痕对照——一模一样,阴契符文,先帝手迹。
纸上写着:“灭萧氏者玄枭。”
姜晚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她一把夺过纸条,大声念出来,念完一口黑血喷在金牌断口上,血顺着“免死”两个字流下来,像红蜡。
“好啊!”她声音发颤,“原来先帝的遗命,就是让双生皇脉互相残杀?谁活到最后,谁就是凶手?”
她抬头看萧绝:“你要复国吗?”
萧绝摇头:“我要活着。”
“那你信我吗?”
他看着她,眼里没有笑,也没有怒,只有一种她懂的东西:“我只信你咬过的疤。”
两人对视片刻,萧绝突然抽出短刀,弯腰将断牌钉进地面,刀锋正劈开“免死”二字。泥土溅起,沾在他脸上也没擦。
“这就完了?”姜晚问。
“没完。”萧绝盯着那群人,“他们是假的。”
话音未落,坡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几十个黑衣人从草丛里冒出来,刀柄上刻着千劫楼残纹——不是旧部,是太后残党。
领头那人还在跪着,脸上泪水未干,可嘴角却慢慢翘了起来。
“陛下毁先帝遗命,天理难容!”他高喊,“今日你不接令,便是乱臣贼子!百姓都看着呢!”
远处果然聚了几个人,是从附近村落赶来看热闹的。有人举着火把,照得山坡通亮。
姜晚站起身,摇晃了一下,被萧绝扶住。她从陶罐里抓了把毒豌豆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苦得皱眉,但眼神清了。
“你们知道‘覆巢计划’是什么吗?”她冲着人群喊,“就是先把窝烧了,再看哪只鸟飞得出来。飞出来的,就是该杀的。”
没人说话。
她指着地上断牌:“这玩意儿叫免死金牌?它根本不是保命的,是催命的。谁拿着它,谁就得按先帝写好的剧本走——杀光所有人,包括自己人。”
那假旧部首领猛地站起来:“妖言惑众!陛下乃正统血脉,岂能听信一个弃妃胡言!”
萧绝一步跨到姜晚身前,龙袍破烂,却站得笔直。
“她是弃妃?”他冷笑,“那我是暴君。暴君和弃妃加一块儿,正好不守你们的规矩。”
他弯腰拔出短刀,连同断牌一起扔进火把堆里。火焰“轰”地窜高,映得所有人脸发红。
“从今天起,我不当皇帝。”他说,“她也不做妃子。谁再拿忠义两个字压人,我就当他想当新皇帝——直接砍了祭山神。”
人群骚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支箭从林子里射出,直奔萧绝咽喉。
青雀反应极快,铲子一挥,土块飞起,把箭打偏。第二支箭又来,这次冲的是姜晚。
谢沉舟突然从坡下冲上来,手里举着块板砖,大吼一声:“陛下!这次不背锅也得救驾!”
砖头精准拍中箭杆,箭落地,他也扑通跪倒,气喘如牛。
“谢大人。”姜晚低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我……我听见吵闹……”他抹了把脸,“而且,我还没报销菜钱。”
萧绝看了一眼林子方向,抬手割破手腕,血滴在地上。黑甲蛊从矿坑口涌出,密密麻麻爬满坡地,形成一道活墙。
“你们想逼我当皇帝?”他抱着姜晚跃上高处岩石,俯视全场,“那就得先问问我老婆答不答应。”
姜晚靠在他怀里,喘了口气,忽然笑了:“你说,咱们要是开个饭馆,叫什么名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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