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的铜轴碾过湿滑的青石板,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姜晚的手指在扶手暗格上一按,图纸边缘渗出一道极细的金线。她咬破指尖,血珠滚落,图纸上的天工坊密纹瞬间亮起,像被点燃的火绳。
冷宫密道幽深,壁上油灯晃得人影拉长又缩回。她顾不上腿上擦伤还在渗血,只觉蚀骨香的余寒顺着脊背往上爬,冷得牙根发酸。可这当口,哪有工夫喊冷?她把蛊王粘液涂进弩机齿轮,那玩意儿滑腻带腥,原是她从无悲宗主鼻孔里抠出来的战利品,一直藏在陶罐夹层当宝贝,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主子,火折粉真受潮了。”青雀蹲在旁边,拿指甲刮了刮纸包,粉末结成小疙瘩,一捏就碎成灰。“要不……我拿头发搓个引信?”
“你头发三天没洗,点着了怕熏死敌军之前先熏死自己。”姜晚白他一眼,顺手将半包火折粉倒进轮椅底部的油槽,再灌入几滴混了蛊王唾液的粘液——这玩意儿遇空气微燃,虽不如火折子利索,但胜在不会被人一眼识破是明火。
青雀啧了声:“您这轮椅,快比御膳房灶台还杂。”
“灶台能炸营?”姜晚冷笑,手指一拨,轮椅底板弹出火油喷口,她将毒豌豆嵌进三支银箭的凹槽,箭头微张,像极了饿极的蛤蟆嘴。“等会儿射出去,火油点营,毒烟散阵,保准让他们一边哭爹喊娘一边打喷嚏。”
青雀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我待会儿站风向上游。”
改装完毕,姜晚推动轮椅疾行,穿过冷宫后巷,直奔西岭坡顶。夜风卷着残雨扑脸,她眯眼望向前方——北邙主营灯火通明,岗哨来回巡防,中军大帐前堆着七八个黑乎乎的桶,正是火药无疑。
“三百步。”她低声测算距离,“再近就露馅。”
青雀伏在一旁草丛里,手里攥着一把干枯的狼尾草:“我这就去点火,保准让他们以为东边来了刺客。”
“去吧。”姜晚拍了下他肩膀,“记得烧完往右滚三圈,别又把自己点着。”
片刻后,侧坡忽地腾起一团火光,守军立刻骚动起来,几队巡逻兵拔刀奔去。风势恰在此时一滞,原本逆风转为微顺。姜晚心头一跳,抓住时机,推动轮椅滑下斜坡,稳稳停在一块凸岩后。
她深吸一口气,扳动机关。
弩槽“咔”地弹出,三支银箭齐齐锁定中军大帐。她拇指压下扳机——
“铮!”
第一箭破空而出,划出高弧,如流星穿云,直贯夜幕。紧随其后,第二、第三箭接连射出,轨迹几乎重合。箭矢未落地,便已点燃火油喷口,拖着细长火尾,宛如三颗坠落的星子。
轰!!!
正中火药桶。
巨响震得山石滚落,烈焰冲天而起,火舌舔上夜空,映得半边天都红了。主营顿时乱作一团,号角狂吹,人马惊窜,连马厩里的战马都挣断缰绳四散奔逃。
姜晚坐在轮椅上,被气浪推得后退两尺,鬓发都被燎焦了一缕。她抬手抹了把脸,咳出一口黑灰:“咳……这动静,比我上次炸厨房还猛。”
青雀从土坑里钻出来,帽子都没了:“主子,您这哪是打仗,是开爆竹铺吧?”
话音未落,远处火海之中,忽有一骑冲出。
玄甲染血,披风猎猎,萧绝策马踏火而来,身后三千玄甲军如潮水般杀出,刀光映着火色,杀声震天。
姜晚盯着那身影,心跳快了半拍,却仍不动声色地扣住轮椅机关,随时准备再射一轮。
那人直奔她面前,勒马停步,溅起一地火星。
他低头看她,脸上沾着血与灰,眼神却清亮得很。
“你改的轮椅,”他开口,声音低哑却不急,“能射三百步。”
姜晚挑眉:“你还知道它射多远?我以为你只会嫌它吵。”
“吵是吵了点。”他翻身下马,铠甲哐当一声砸地,“但比你偷吃贡品被噎住时捶胸的声音小。”
姜晚瞪他:“那是因为你藏得太深!龙袍底下塞满桂花糕,谁摸得到?”
萧绝不答,反手扯开护心镜内衬——三粒灰绿色的毒豌豆静静躺在夹层里,一颗不少。
姜晚瞳孔微缩。
这是她昨夜塞进去的。
他不仅没扔,还留着当证据。
“所以你是故意进伏圈的?”她问。
“不是。”他蹲下身,伸手抚过轮椅底部的弩槽,“我是来确认——你有没有看穿他们想让我看穿的‘假破绽’。”
姜晚笑了:“那你现在信了?”
“信了。”他抬头,目光灼灼,“你比我想的更快。”
两人对视片刻,谁也没再多言。
远处主营仍在燃烧,残兵四散,但仍有零星抵抗。萧绝站起身,正欲下令追击,忽觉后腰一阵闷热。
他皱眉,抬手按去,指尖触到衣料下的刺青——那只凤凰图腾竟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唤醒。
姜晚也察觉异样,伸手探去:“又犯病?”
“不是病。”他握住她的手,直接按在自己后腰,“你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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