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推门而出,夜风扑面而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拢了拢披风,沿着御书房外的小径慢步走着,可刚拐过宫墙……
袖口那枚烧焦的玉珏残片还在发烫,像是谁把一句没说完的话塞进了她衣袋。夜风卷着灰烬从背后扑来,她没回头,只把残片往深处一揣,脚步轻得像在躲账本稽查。
可刚拐过宫墙,就撞上个黑影杵在码头石阶上,披着龙袍却不穿鞋,脚踝沾着泥,一看就是刚从江里捞上来的暴君。
“你再敢跳一次江,”萧绝盯着她,“我把你绑在船头当旗幡。”
“那你得先付租金。”她掸了掸裙摆上的血渍,“这身可是贡品级织锦,泡水缩水算谁的?”
他没接话,只一把将她拽上龙船。甲板湿滑,她踉跄半步,被他顺势揽住腰,力道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八百回。她想挣,结果对方拇指正好蹭过她后腰旧伤——那是上次中毒抽搐撞柱子留下的,如今被他摸得微微发麻。
“你还记得哪?”她挑眉。
“记得你咬我耳朵那次。”他低声道,“疼得我把密折批成了‘准奏,赏银十万两给刺客’。”
她差点笑出声,又硬生生憋住。两人并肩立着,江风呼啦啦吹开龙旗,整艘船像只刚抖完羽毛的巨鸟,准备腾空。
还没等她站稳,远处水面忽地窜出一叶轻舟,北邙王子站在船头,披着狼皮大氅,手里举着幅画晃了晃:“萧绝!你连亲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配称帝?”
姜晚眯眼一看,那画上女子眉眼温婉,确有几分像前朝画像里的皇后。但她更注意的是北邙王子另一只手——正悄悄摸向腰间火折子。
“哟,”她拉了拉萧绝袖子,“你前任送分手礼来了。”
萧绝冷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
两岸芦苇荡瞬间炸开,玄甲军如鬼魅现身,劲弩齐发。箭雨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北邙王子刚点燃引信,座舟便轰然炸裂,木屑飞溅中,他人已栽进江心,挣扎几下冒出头,还嘴硬:“你们不过都是棋盘弃子!何苦相护!”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精准穿膝,将他钉在浮木上,随波打转,活像个被串起来烤的兔子。
江面重归平静,朝阳恰好破云而出,金光泼满江流,照得龙旗猎猎作响。
萧绝转身,指尖轻轻抚过姜晚颈侧尚未褪尽的金纹,忽然合握起她的双手,掌心滚烫。
“嫁我吗?”他声音哑得像磨刀石擦过铁皮,“不是因为你解我的毒,也不是为了什么身世谜题——就因为你是我见过最不怕死、最会算账、最敢在我批阅奏折时偷吃点心的女人。”
姜晚愣住。
风停了一瞬。
她没退,反而踮脚凑近,一口咬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留下个牙印。
“下辈子,”她松口笑道,“我偷你的江山。”
萧绝眸色骤深,反手一旋,将她压在迎风招展的龙旗之上。身后万丈朝霞铺天盖地,前方江浪劈开白练,整艘船如利刃切开晨雾。
他俯首,额头抵住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错。
“不用下辈子。”他一字一顿,“现在,就是永远。”
姜晚眨了眨眼,忽然伸手勾住他脖子,把他往下拽了寸许。
“那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说。”
“第一,私库钥匙给我一把。”
“拒。”
“第二,以后我偷龙袍不算盗窃,算借用。”
“驳回。”
“第三,”她顿了顿,笑得狡黠,“你不许比我活得久。”
萧绝沉默片刻,忽然低头吻住她。
这一吻来得又急又狠,像是要把过去二十年的孤冷都烧干净。姜晚猝不及防,舌尖尝到一丝血腥——不知是谁磕破了唇,反正两人谁也没松口。
直到胸口闷得发胀,他才稍稍退开,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想让我守寡?”
“我想让你陪葬。”她喘着气笑,“合葬碑文我都想好了——‘此处躺着一对冤家,生前互坑,死后同穴’。”
萧绝盯着她看了三息,忽然扬声下令:“传令下去,工部即刻开工,朕要修一座史上最贵的陵墓。”
“干嘛?”她挑眉。
“给你预演洞房。”他捏住她下巴,“顺便试试棺材软不软。”
她翻了个白眼,抬腿就想踹,却被他顺势抱起,稳稳落在船头栏杆上。脚下江水奔涌,头顶晴空万里,她抓着他的衣领以防摔下去,嘴还不服输:“你要敢写‘爱妃姜氏,擅闯御膳房七十二次,罚永世啃馒头’,我就在你碑文上刻‘此人生前洁癖,死后仍嫌老婆脏’。”
萧绝低笑一声,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巾,仔细替她擦掉嘴角血迹。
“放心。”他收起帕子,眼神却亮得吓人,“我只写一句——‘吾妻姜晚,偷走朕的心、钱、江山,唯独没偷走这辈子’。”
姜晚怔了怔,随即笑出声,靠进他怀里,手指无意识抠着他袖口绣线。
远处京城轮廓渐现,城门巍峨,百姓尚不知帝王已归。唯有江心龙船破浪疾行,旗帜飞扬,如一道不可阻挡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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