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与萧绝交锋后,姜晚心里便一直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
她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空荡荡的感觉让她眉头一皱,那密码纸可是关键,就这么被萧绝拿走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姜晚蹲在冷宫偏院的墙根下,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那滩血迹的凉意。她没去擦,只把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被萧绝攥出的红痕。青雀天不亮就塞了块旧棉垫进来,压在她枕头底下,连个字条都没留,但姜晚知道意思:太后要动手了。
果然,辰时刚过,慈宁宫的掌事姑姑带着一队内侍踩着整齐步子来了,嗓门亮得能掀翻冷宫屋顶:“奉太后懿旨!姜氏冲撞圣驾,大不敬,罚跪御道青石砖三时辰,以正宫规!”
姜晚低头应“是”,声音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糕,膝盖却已经悄悄把棉垫夹进了裙摆深处。她被两名粗使太监架着胳膊拖到御道旁,膝盖刚一沾地,寒气就像针一样往骨头缝里钻。
她咬住后槽牙,不动声色地把棉垫挪到膝下。这青石砖可是出了名的“活阎王”,冬日里能冻出人眼泪,夏日里能烫脱一层皮,专治各种“不听话”的妃嫔。太后这是要她当众出丑,最好抖出个失仪来,直接打入贱籍。
姜晚垂着眼,数着砖缝里的蚂蚁。风吹得她斗篷猎猎作响,袖中藏着一小撮干枯的褐色粉末——痒痒草,前日翻土时顺手挖的,原想着防身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凤辇缓缓驶来,太后崔氏端坐其中,金丝凤冠压着满头华发,眼神冷得像冰窖里捞出来的银簪子。她扫了姜晚一眼,唇角微动:“哀家听说,有人半夜刨地,图谋不轨?”
姜晚立刻换上一副惶恐脸:“回太后,臣妾梦见先帝赐了一坛腌菜,说埋在墙根底下……醒来实在馋得睡不着,就……就想去挖一挖。”
周围内侍差点憋笑出声。
太后脸色更沉:“腌菜?你当这里是市井菜摊?”
“是臣妾糊涂。”姜晚低头认错,肩膀微微发抖,像极了被吓破胆的模样。
太后满意地颔首,正要抬手示意起驾巡视宫务,忽然指尖一痒,像是有小虫子顺着袖口往上爬。她不动声色地挠了挠,可那痒意非但没消,反而越演越烈,腿侧、腰间、脖颈,处处都像被羽毛扫过,又麻又刺。
她皱眉屏息,强撑威仪,可不过半刻,终于忍不住抬手狠狠抓了一把袖口内衬。
这一抓不要紧,动作太大,引得身边女官侧目。掌事姑姑刚想上前询问,太后已厉声道:“天寒风秽,吹得哀家浑身不适!起驾回宫!”
话音未落,凤辇已被匆忙推动。太后临走前还瞪了姜晚一眼,仿佛要把这口恶气记在她头上。
监刑太监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追上去问个究竟,只得挥挥手:“放她回去吧,别真跪出个好歹来。”
姜晚拄着墙慢慢起身,双膝早已麻木发紫,但她眼底却闪着光。她低头拍了拍裙摆,顺手把剩下的一点痒痒草粉撒进风里,轻声道:“太后娘娘,您这身子骨,还是少吹点西北风为妙。”
回冷宫的路上,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蚀骨香的寒症被青石砖一激,彻底发作起来,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门闩。她关上门,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摸黑爬上床,从床底抽出那块碎砖,权当靠背。
夜深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姜晚立刻睁眼,手摸向枕下——那里除了碎砖,还藏了半截磨尖的竹签。
窗扇无声推开,一道黑影翻入,落地轻得像片落叶。那人一身玄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昏暗中泛着熟悉的幽光。
姜晚没动,也没出声。
黑衣人走到桌前,放下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放在油灯旁的砚台上。
“含着。”声音低哑,却掩不住那股子惯有的居高临下。
姜晚冷笑:“陛下昨夜查贼,今夜送药,莫不是改行做太医了?”
萧绝不答,只将药丸往前推了半寸。
她盯着那颗药,纹丝不动:“臣妾记得,陛下最讨厌脏东西沾手。怎么,不怕我这冷宫的桌子上有灰?”
“怕。”他淡淡道,“所以你不许碰它,朕也不碰你。”
姜晚差点呛住。
她缓缓伸手,却不拿药,而是突然咬破药丸外壳——舌尖一触,竟尝到一丝甜味。
蜜饯裹壳。
她笑了,笑得有点冷:“原来陛下惯用蜜饯压苦药。这手法……臣妾记下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青石砖的仇,也记下了。”
萧绝站在阴影里,身形未动,可呼吸似乎停了一瞬。
他没说话,转身欲走。
“等等。”姜晚忽然开口。
他脚步一顿。
“您翻墙的技术,比昨夜生疏了。”她慢悠悠道,“是不是靴底沾了太后凤辇上的金粉,滑了?”
萧绝回头瞥她一眼,眸光如刃,却没反驳。他抬手摘下面巾一角,露出半张脸——鼻梁高挺,唇线分明,额角那道被碎砖划破的伤痕还在,结了层薄痂。
“下次。”他低声说,“别用那么糙的炭记密码。”
姜晚瞳孔微缩。
他竟还记得那个?
她还没反应过来,萧绝已纵身跃上窗台,衣角一晃,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重归寂静。
姜晚坐在床上,手里捏着那颗咬破的药丸,蜜饯的甜味还在舌尖打转,可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看膝盖,淤青肿得发亮。伸手从床底摸出缺角陶罐,掀开盖子,里面除了几枚铜钱,还躺着一小撮晒干的痒痒草。
她捻起一点,放进嘴里嚼了嚼,辣得直抽气。
“报复爽完了,该种菜了。”她嘟囔着,把陶罐往灶台边一搁,摸出一把小锄头。
月光从窗缝斜切进来,照在她冻得发红的手指上。她一锄头下去,泥土翻起,露出底下一块刻着“玄”字的青砖。
她愣了愣,随即冷笑:“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爱往地里埋东西?”
锄头卡在砖缝里,她用力一撬——
砖底赫然刻着一行小字:三十七位,始启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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