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春风料峭,吹绿了长安城外的柳梢,也吹皱了黄河的波涛。一支看似普通的商队,押运着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自长安春明门而出,沿着宽阔的官道,向着东都洛阳迤逦而行。车队打着的旗号是“岭南沈记”,护卫精悍,车夫沉稳,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队伍中部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里,沈三(沈泽)闭目养神,实则耳听八方。按照与安延陀背后势力的新约定,第一批两百斤“蓝焰石”伪装成“西域特级压舱石料”,混在大量岭南特产(蔗糖、香料、珍珠、玳瑁)之中,正运往洛阳。他将亲自押送这第一批货,以示诚意,并“顺便”在洛阳考察市场。
车队前后,明里暗里,至少有数十名不良人精锐以各种身份随行保护兼监视。而在他们更外围,或许还有来自“海神会”或其他势力的眼睛在盯着。
四日后,商队平安抵达洛阳。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东都,虽经隋末战火有所损毁,但在贞观年间已逐渐恢复生气,其繁华虽稍逊长安,但水陆交通之便利、商旅之辐辏、势力之错综复杂,犹有过之。
沈三的商队入住南市附近一家较大的邸店。安顿下来后,他并不急于联系接货人,而是按照一个正常商人的做法,先带着伙计视察南市、北市,拜访几家相熟的商号,洽谈生意,一副专心经营的模样。
直到第三日下午,一个穿着普通、相貌平平的汉子才悄然来到邸店,递上一份拜帖,落款是“洛阳西城曹氏货栈管事,曹安”。
曹氏货栈,正是安延陀背后势力指定的接货地点。
沈三在邸店客房接见了曹安。此人四十来岁,面皮微黑,举止干练,眼神精明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警惕。
“沈公一路辛苦。”曹安拱手,语气客气但疏离,“东主派在下前来,一是为沈公接风,二来……也是想先验看一下货色。毕竟,第一次合作,谨慎些总是好的。”
“曹管事所言极是。”沈三大方地一挥手,“货就在后面库房,曹管事随时可以查验。不过,沈某有言在先,货物特殊,搬运查验时,需得我的人在旁。而且,验货地点,最好就在这邸店库房,免得搬来搬去,引人注目。”
曹安略一沉吟,点头同意:“就依沈公。”
两人来到邸店后院一处独立的砖石库房。沈三示意手下打开其中几口标记着特殊符号的木箱。曹安上前,仔细查验那些颜色深蓝的“石料”,又是看,又是摸,甚至用随身携带的小锤敲下一点碎屑,放在鼻端嗅了嗅,又用舌头舔了舔(极为专业的鉴别手法),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成色不错,与样品相符。”曹安点头,“沈公果然信人。”
“生意之道,贵在诚信。”沈三笑道,“不知贵东主对后续……”
“东主对沈公的渠道和能力,很是赞赏。”曹安道,“只要这批货能顺利运抵扬州,东主承诺,后续会有更大、更稳定的合作。至于这批货的款项……”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飞钱(早期汇票),“这是洛阳‘宝昌号’的兑票,凭此可在长安或扬州宝昌号分号兑取足额金银。尾款部分,待扬州验货后,同样以飞钱结算,沈公以为如何?”
飞钱结算,避免了运输大量金银的风险和麻烦,也显示了对方在金融领域的实力。
“曹管事安排得周到,沈某没有异议。”沈三接过兑票,验看无误后收起。
“既如此,这三日内,我们会安排人手车辆,将这批‘石料’运走。之后如何转运至扬州,就全凭沈公安排了。”曹安拱手,“东主还让我带句话,若此番合作愉快,下次交易,数量可翻倍,价格亦可再议。甚至……东主对沈公提到的‘海上特殊运输’,也颇有兴趣。”
“好说,好说!”沈三眼中适当地露出商人见到大生意时的热切光芒,“请转告贵东主,沈某定当尽力,必不让东主失望!”
曹安告辞离去。沈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对身边一名扮作账房先生的不良人低声道:“盯住曹安和他带来的人,看他们把货运往何处,交接给谁。通知我们在洛阳的弟兄,全面监控曹氏货栈及所有相关人员和车辆。记住,宁可跟丢,不可暴露。”
“是!”
接下来的两天,曹氏货栈的人分几次、用不同的车辆,将那两百斤“蓝焰石”从邸店运走,最终都汇入了洛阳西城一处看似普通的货栈仓库。不良人严密监控,发现那仓库防守严密,进出人员口风极紧,且仓库有地下通道的迹象,难以进一步靠近。但可以确定的是,货物并未立刻运出洛阳城,而是暂时储存了起来。
“他们在等什么?”沈三接到报告后,心中揣测,“等第二批货?还是在验证我们的运输能力之前,不放心将全部原料运走?或者……在等南方的指令?”
无论如何,第一步的“信任建立”算是基本完成。对方验了货,付了部分款项,也表达了进一步合作的意愿。接下来,就要看沈三如何将这批货“安全”运抵扬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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