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歇,长安城的青石板路泛着湿冷的光。东南大捷的余温尚未散去,一股暗流却已在帝都的街巷与宫闱间悄然涌动。
叶府书房内,炭火毕剥。叶青玄披着一件素色锦袍,正俯身于一张巨大的海图之上。图中,代表那艘逃亡敌船的标记,正沿着一条曲折的路线,缓缓指向流求大岛以东那片被标注为“未知”的迷雾海域。
“香料群岛…金山…”他指尖轻叩图上的标记,眼神深邃如海,“若真如此,其利足以动摇国本。前朝余孽选此地为基,所图非小。”
坐在他对面的,是刚刚秘密入府的房玄龄。这位帝国宰相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也难掩锐利:“青玄,海上之捷,固是可喜。然则朝中非议,你可察觉?今日又有数份奏章,明里暗里指你权柄过重,结交武将,恐非人臣之福。”
叶青玄淡然一笑,将一杯热茶推至房玄龄面前:“房相,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青玄早有预料。他们攻讦我权柄过重,无非是因我动了他们的奶酪。东南之事,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发难的借口。”
“你待如何?”房玄龄凝视着他,“陛下虽信你,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关陇那些人,此次未能借李孝恭之事扳回局面,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自然不会。”叶青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海上之路暂时受阻,他们必会另辟蹊径。若我所料不差,他们的下一招,当在长安城内,在这年关将至的时节。”
房玄龄眼神一凝:“你是说……”
“流民,物价,治安…甚至是…格物院。”叶青玄轻轻吐出几个词,每一个都代表着可能引发动荡的隐患。“关陇世家盘踞关中多年,树大根深,京兆尹、长安万年两县,乃至市井之间,何处没有他们的眼线与爪牙?煽动流民闹事,哄抬米价,制造几起与格物院新工坊有关的纠纷…这些手段,对他们而言,并非难事。”
房玄龄面色凝重起来:“若真如此,届时民怨沸腾,他们便可顺势将罪名扣在你推行新政、与民争利之上。此计甚毒!”
“毒,却也在我意料之中。”叶青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们想乱,我便让他们乱…但乱在何处,乱到何种程度,需由我来掌控。”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房相,烦请转告陛下,长安近日或将有小小波澜,皆在掌控,请陛下安坐太极殿,静观其变即可。”
房玄龄看着他沉稳的背影,心中稍安,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打无把握之仗。“你已有对策?”
“棋局之上,岂能只有一方落子?”叶青玄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他们想搅乱长安这池水,我便顺势将这水搅得更浑些,正好看看,究竟有多少鱼会忍不住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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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暮色下,河间郡王府的密室内,气氛肃杀。
李孝恭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最核心的几名谋士与族中子弟。他脸色阴沉,白日里朝堂上叶青玄轻松化解攻讦的一幕,依旧让他如鲠在喉。
“王爷,叶青玄设立那‘应急机宜房’,分明是将权力收归皇帝与政事堂,自己却得了实惠,此子心思缜密,手段老辣,实难对付。”一名幕僚低声道。
“难对付?”李孝恭冷哼一声,“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人!我关陇子弟遍布朝野上下,难道还斗不过他一个寒门孤臣?”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压得更低:“海上之路已断,陛下经此一役,对海防乃至海外之事必然更加上心,再想从中作梗难如登天。但陆上,还是我们的天下!长安,是我们的根本!”
“王爷的意思是,在长安动手?”一名身着劲装的子侄辈眼中闪过厉色。
“不错!”李孝恭斩钉截铁,“年关将至,流民入城乞食者日众。去,让我们的人暗中煽动,聚集流民于东西两市及朱雀门外!再令掌控米行的几家,三日后开始,陆续囤货抬价,制造恐慌!”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阴狠:“还有,叶青玄不是看重他那格物院吗?找几个机灵点的,混进那些得了新式织机好处的工匠家里,或威逼,或利诱,让他们闹出点动静来!要么去格物院门口哭诉‘新法害人’,要么就去砸了那些新织机!把事情闹大!”
“妙啊!”另一名幕僚抚掌,“流民闹事,是为治安不靖;米价飞涨,是为民生维艰;工匠反水,是为新政失德。这三把火一起烧起来,看他叶青玄如何应对!届时我们再发动御史言官,联名弹劾他‘苛政扰民,致使长安不宁’,纵使陛下再信他,也不得不顾及民心向背!”
“正是此理!”李孝恭眼中寒光闪烁,“记住,手脚干净些,不要留下把柄。我们要的,是‘民怨沸腾’,是‘众怒难犯’!看他叶青玄如何能只手遮天!”
一条条阴毒的计策从这间密室流出,如同无形的毒蛇,悄然滑向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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