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医院血液科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小小的念茴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因为镇静剂的作用沉沉睡着,但即使在睡梦中,小小的眉头也微微蹙着,鼻翼旁还残留着一点未擦净的血渍。她的一只手扎着留置针,透明的液体一滴滴流入她细弱的血管。
江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红肿,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仿佛一错眼,女儿就会消失。她的手紧紧握着念茴没扎针的那只小手,指尖冰凉。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秦秀岚端着热水瓶进来,眼睛也是红的,脚步放得极轻。叶清眉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里面是她赶回家熬的小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颜颜,吃点东西。”叶清眉将保温袋放在床头柜上,声音轻柔,“你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不能倒下了。”
江颜缓缓摇头,目光没有离开女儿的脸:“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秦秀岚放下热水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哽咽,“念茴需要你,家荣也需要你。你要是垮了,孩子怎么办?”
林羽站在窗边,背对着病房,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他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骨穿结果已经出来,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中危组。赵主任给出的标准治疗方案是立刻开始为期数月的强化疗,然后根据缓解情况决定是否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化疗。这两个字像巨石压在他心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剧烈的恶心呕吐、脱发、免疫力几乎归零、感染风险、肝肾功能损伤……对一个六岁孩子幼嫩的身体,那是何等残酷的折磨。虽然现代支持治疗已经进步很多,但那依然是一条遍布荆棘的痛苦之路。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声。门再次被推开,江敬仁和李素琴赶到了。李素琴一看到床上小脸惨白的外孙女,腿一软,差点摔倒,被江敬仁死死扶住。
“我的小茴花啊……”李素琴扑到床边,想摸又不敢摸,眼泪决堤般涌出,“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怎么就……”
江敬仁老泪纵横,他走到林羽身边,这个平日里有些执拗却心地柔软的老人,此刻肩膀塌了下来,用力拍了拍女婿的手臂:“家荣,你是医生,你最有办法……一定要救救念茴,花多少钱都行,把我的老房子卖了都行……”
林羽转身,扶住岳父颤抖的手臂:“爸,妈,你们别急。钱不是问题,治疗方案,我们一定会选最好的。”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心中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作为医生,他理性上认同赵主任的规范化疗方案,这是目前医学界公认最有效的一线选择。但作为父亲,他无法接受女儿要承受那般痛苦,更无法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那并非百分之百成功的概率上。
必须找到别的路。至少,是一条能最大限度减轻痛苦、增强疗效、守护住女儿元气的路。
他的目光落在叶清眉带来的保温袋上,心中一动。
“学姐,粥里加了什么?”他问。
叶清眉愣了一下,答道:“就是最普通的小米,加了点山药和莲子,用文火慢炖的,很烂,好消化。想着颜颜和念茴可能都需要。”
林羽走过去,打开保温桶,一股清甜的米香混合着山药特有的温和气息飘散出来。他舀起一小勺,仔细观察米粥的质地和色泽,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山药补脾肺肾,莲子养心安神,小米最是养胃气。”他低声自语,脑中《三玄精义》中关于“谷气养人,药食同源”的篇章快速闪过,“化疗伤及脾胃,骨髓抑制,气血大亏。若能在化疗之前、之中、之后,始终用最温和却精准的药膳和经络调理,固护住脾胃这个后天之本,滋养先天之精,或许……”
他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那种属于医者的、锐利而专注的光芒。
“赵主任!”他快步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血液科主任。
赵主任停下脚步,看着林羽:“何先生,有什么问题?”
“关于化疗方案,我完全尊重并支持贵院的专业判断。”林羽语气恳切而坚定,“但我想请求,在规范化疗的同时,允许我作为一名中医,为我的女儿同步进行中医药干预。包括个体化的药膳调理、特定的穴位按摩和艾灸、以及可能的中药汤剂辅助。所有方案,我会提前与您和您的团队详细沟通,确保不会干扰化疗主方案,甚至希望能起到减毒、增效、改善生活质量的作用。”
赵主任皱起眉头:“何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白血病治疗非常复杂,很多中药成分可能与化疗药物相互作用,影响疗效或增加毒性。而且,儿童用药需要格外谨慎。”
“我明白。”林羽点头,“所以我不会使用任何成分复杂、药性猛烈的方剂。我的思路是‘扶正固本’,全部采用药食同源的食材和最平和的草药,重点在于调理脾胃功能、改善营养状态、减轻化疗副反应、保护骨髓造血微环境。所有用到的药材和食材,我都会提供详细的成分分析和药理依据。治疗过程中,我们会严密监测念茴的肝肾功能、血象变化以及任何不适反应,随时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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