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回生堂的平静日子,被一通来自清海的电话打破了。
电话是江颜打来的。她原本在清海总堂坐镇,处理日常事务,心却一直系在京城的林羽身上。从韩冰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她深知林羽此次受伤非同小可。在确认清海这边诸事安排妥当后,她便再也按捺不住,订了最早的航班飞回京城。
当江颜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却又难掩急切地出现在回生堂门口时,正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后院槐树下,正与叶清眉对坐品茗、低声交谈的林羽。
林羽的气色比离开清海时好了不少,但眉宇间的疲惫和那份大病初愈后的虚弱感,依旧没能完全逃过江颜的眼睛。而坐在他对面的叶清眉,正微微倾身,将一碟刚切好的水果推到他面前,侧脸柔和,眼神专注。
这一幕,温馨而宁静,却让江颜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对林羽伤势的心疼,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一丝……难以避免的、看到另一个女人如此靠近自己丈夫时本能的微妙涩意。
“江颜?”还是叶清眉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江颜,她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你从清海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
林羽也闻声转过头,看到江颜,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那是由内而外的喜悦。“颜姐!”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放松,也试图站起身。
“别动!”江颜立刻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回椅子上,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伤还没好利索,乱动什么?”她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扫过,心疼地蹙起了眉,“瘦了,脸色也还是不好。韩冰他们怎么照顾的?!”
林羽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心中一片柔软,又带着些许愧疚。“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已经好多了,真的。”他轻声安抚道。
叶清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妻间自然流露的亲密与牵挂,嘴角依旧保持着温婉的弧度,眼神却微微低垂了一瞬,随即又抬起,笑道:“颜姐一路辛苦了吧?快坐下歇歇,我去给你泡杯新茶。”说着,便转身走向屋内,将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
江颜在林羽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依旧握着他的手不放,仔细询问着他的伤势恢复情况,吃了什么药,睡得可好,事无巨细。林羽耐心地一一回答,享受着这份被妻子絮絮叨叨关心着的温暖。
“清海那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江颜最后说道,“就是爸妈和干妈他们都很惦记你,知道你受伤了,又不敢轻易打扰你静养,只让我带话,让你务必好好休息,不许再逞强。”
林羽点头,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无论是清海的亲人,还是身边的江颜、叶清眉,亦或是军机处的战友,都是他能够一次次从绝境中挣脱出来的力量源泉。
叶清眉端着新沏的茶出来,轻轻放在江颜面前。“颜姐,喝茶。”她的举止依旧得体大方,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微妙从未存在过。
“谢谢清眉,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家荣了。”江颜接过茶杯,语气真诚。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深知叶清眉在林羽不在时,独自支撑京城回生堂的辛苦,也感激她对林羽的照顾。
“颜姐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叶清眉浅浅一笑,目光清澈。
三人围坐石桌,气氛似乎恢复了之前的和谐。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药香、茶香、以及院子里晾晒的草药散发出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回生堂独有的安宁气息。
江颜的到来,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些许涟漪,但这涟漪很快便融入了湖水的整体脉动中。她带来了清海的牵挂与家的温暖,也让这座京城的回生堂,更添了几分烟火人气。
林羽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两位女子,一位是结发妻子,情深意重;一位是红颜知己,默默守护。他心中感慨万千,既有对江颜的挚爱,也有对叶清眉的感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亏欠。
他知道,这样的平静弥足珍贵。他贪婪地享受着这短暂的温馨,努力将伤势养好。因为他明白,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不会给他太多时间。无论是“幽冥道”还是“收藏家”,他们的阴影依旧笼罩着未来。
但在风暴再次来临之前,他能做的,便是珍惜眼前人,守护好这方小小的、由药香与温情构筑起来的净土。
接下来的日子里,回生堂似乎变得更加“热闹”了些。江颜接过了大部分照顾林羽起居和打理堂内事务的担子,她的干练与细致让一切井井有条。叶清眉则更多专注于药材的炮制和疑难病患的诊治,她的温柔耐心赢得了许多病人的信赖。
两人之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她们都心系林羽的安危与康复,也都尊重彼此在林羽生命中的位置。这种微妙而和谐的平衡,让林羽在养伤期间,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被双重温暖包裹的安宁。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林羽独自调息,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力量和灵魂深处纯均剑魄的微光时,会想到那未知的威胁,眼神会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而他的路,还远远未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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