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的寒气似乎能冻结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小时,也许只是片刻的死寂,傅沉昼紧箍着云昭腰身的手臂,力道终于松懈了一丝。
云昭几乎是立刻察觉。她猛地睁开眼,后背离开刺骨的冰壁,动作带着点仓促的狼狈。刚才那紧密到令人窒息的相拥,那混乱能量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奇异感觉,像烙印一样烫在皮肤和意识深处。她不敢低头去看怀中人的脸,更不敢去分辨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到底是因为愤怒、抗拒,还是别的什么该死的情绪。
她咬着牙,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把傅沉昼沉重的身躯从自己怀里推开些许,让他重新平躺在冰冷的冰面上。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泄愤的意味。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和肩后那道依旧狰狞、但边缘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遏制了恶化的伤口。
混乱的能量波动明显减弱了,但并未平息。金红的龙气、翠绿的灵壤源力、污秽的黑色污染,如同三股被强行打散的军队,在他体内各自占据着地盘,形成一种脆弱的僵持。最直观的表现是,他左臂那种半透明的、星河流动般的诡异翡翠色消退了大半,恢复了正常的肤色,只是皮肤下偶尔能看到细微的能量光丝游走。
云昭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之前几近枯竭的灵力,此刻竟恢复了两三成。她很清楚,这力量并非凭空而来——是傅沉昼体内逸散出的、那部分精纯的灵壤生命源力,在刚才那种诡异的“共生”状态下,被她的身体被动吸收了。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阵烦躁,好像又欠了这混蛋什么似的。
“醒了就起来,别装死。”她的声音冷硬,带着冰碴子,打破了冰窟的死寂。视线刻意避开傅沉昼的脸,只落在他肩后那道伤口上,掌心重新凝聚起幽蓝的丹火,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傅沉昼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那双熔岩般的龙瞳已经隐去,恢复了深邃的熔金色泽。只是眼底深处,不再是平日的冰冷锐利,而是一片沉沉的、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风暴后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云昭紧绷的下颌线,和她正小心翼翼操控丹火、落在他伤口边缘的指尖。
那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和丹火特有的、令人安心的草木气息。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碎片轰然回涌——B7层狂暴的能量风暴,灵壤核心的吞噬,雪鬼的嘶吼,她踏着熔金滑板逆冲而上的决绝身影,还有……那句穿透轰鸣的“傅沉昼!先操心雪鬼的牙——!”,以及此刻这近在咫尺、带着别扭关心的侧脸。
帝王萧胤的悔痛,继承人傅沉昼的执念,在灵魂深处激烈碰撞,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沉重、更加汹涌的情感洪流,狠狠冲击着他刚刚稳固些许的心神。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沙哑的抽气声。肩后伤口传来的、被丹火温和灼烧的刺痛感,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云昭的手顿了一下,丹火微微摇曳。她没看他,声音依旧冷:“忍着。不想这条胳膊废掉,就别乱动。”
傅沉昼沉默着,熔金的瞳孔却紧紧锁着她专注的侧脸。冰窟幽蓝的光线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长睫低垂,遮住了墨玉般的眸子。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苍白的脸颊上,之前战斗留下的细小划痕,还有嘴角那抹虽然淡了却依旧刺眼的干涸血迹。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后怕、愤怒和一种陌生的、让他心口发紧的酸涩感,猛地涌了上来。这感觉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体内能量冲突带来的不适。他想问她伤得重不重,想问她是怎么把他拖到这冰窟的,更想问她……刚才在能量风暴中,她是否也感受到了那份跨越两世的悔痛洪流?
但所有的话涌到嘴边,在对上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侧脸时,又硬生生哽住了。帝王的自尊?继承人的骄傲?还是……一种更深沉的、害怕被再次推开的怯懦?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最终,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蜷缩了一下,仿佛想抓住什么,又无力地松开。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沉重的叹息。
云昭操控丹火的手指极其细微地颤了颤。那声叹息像羽毛,又像石头,轻轻刮过她同样混乱的心湖。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用更精纯的丹火去灼烧伤口边缘残留的污秽黑气,引导那部分相对温和的灵壤生命能量去修复受损的肌理。
冰窟里只剩下丹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两人压抑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一种无形的张力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比之前的拥抱更加令人窒息。前世的纠葛,今生的算计,雨林中的生死与共,冰窟里的狼狈相依……太多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云昭终于收回了丹火。傅沉昼肩后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边缘已经收拢,不再有能量冲突的黑气逸散,翠绿的生命源力稳定地流转着,缓慢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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