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医疗中心。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惨白的灯光打在金属墙壁上,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儿。各种监测仪器低沉的嗡鸣,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的声音背景板。
最里面的特殊隔离医疗舱,气氛更是凝滞得像冻住的胶水。
傅沉昼躺在纯白的医疗床上,身上连着蜘蛛网似的管线。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能形容,是那种透着死气的灰败。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干裂起皮。最吓人的是那只右手——从指尖到小臂,皮肤完全碳化,呈现出一种焦黑的、龟裂的硬壳状,像是被扔进焚化炉里烧过又捞出来的枯木。监测他生命体征的屏幕,代表内脏受损和能量紊乱的红色警报就没停过,滴滴滴地跳,听得人心慌。
几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专家围在床边,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手里拿着刚出来的全息扫描报告,投影光屏上,傅沉昼体内的能量图乱得跟被猫抓过的毛线团一样。金红和翠绿两股光流像两条发了疯的毒蛇,在他经脉里横冲直撞,互相撕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见鬼了……”主刀的陈老教授摘下眼镜,使劲捏着鼻梁,“这……这到底是什么能量侵蚀?物理层面的碳化还好说,关键是体内这两股对冲的能量风暴……仪器分析不出任何已知属性!强行介入,稍有不慎就是能量反噬,爆体而亡!”他声音里带着点绝望的颤抖,“傅总这身体……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医生盯着傅沉昼焦黑的右手,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发干:“陈老,那……那这只手……”
陈教授沉重地摇头,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废了。能保住命都是奇迹。
医疗舱的角落,一张特意加高的儿童椅上。
小云昭缩成一团,像只被暴雨淋透、找不到家的小奶猫。
她身上沾着干涸血渍和灰土的小裙子已经被换掉了,现在穿着干净的、印着小黄鸭的柔软病号服。脖子上被玉佩烫红的地方涂了一层凉凉的透明药膏,已经不疼了。可她整个人还是蔫蔫的,翠绿的大眼睛失去了平时的光彩,蒙着一层厚厚的水雾,呆呆地望着医疗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小小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是傅沉昼之前为了哄她,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一颗包装花里胡哨的草莓味水果糖。糖纸都被她手心的汗濡湿了,皱巴巴的。
“叔叔……”她声音小小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刚睡醒的沙哑,对着空气喃喃,“叔叔变炭炭了……手手黑黑……不动了……” 眼泪无声地顺着她苍白的小脸蛋往下滚,砸在膝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云翊就守在她旁边,高大的身躯靠着冰冷的舱壁,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那张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俊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疗床上的傅沉昼,又时不时扫过角落里那个哭得无声无息的小小身影,眼底翻涌着风暴般的戾气和一种无处发泄的焦躁。
“妈的!”他终于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金属仪器台上,发出“哐”一声巨响,吓得几个专家一哆嗦。“查!给老子往死里查!那鬼通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狗屁能量能把人搞成这样?!”
没人能回答他。
就在这时,一直像个小木偶一样呆坐的小云昭,突然动了动。
她像是被云翊那声巨响惊醒了,又像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终于艰难地连上了线。她茫然地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视线越过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大人,再次聚焦在傅沉昼那只焦黑、毫无生气的右手上。
一个破碎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冲进她混沌的脑海——
风雪……好大的风雪……好冷……好痛……
小小的自己,趴在厚厚的、冰冷的雪地里,手脚冻得都没知觉了。前面……好像有个模糊的……木头棚子?有光透出来……很微弱,但感觉……好暖和……
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是什么?好像是……石头?亮亮的石头?很重要的石头……
她好像……要把这个很重要的石头……塞进那个木头棚子的门缝里?为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好大声地喊:“救救娘亲!用这个换!救救娘亲!”
门缝……好窄……她的手冻僵了,石头好滑……
好像……塞进去了?
然后呢……
然后……好像……有脚步声?很急……门好像……从里面猛地被拉开了?刺眼的光涌出来……
她好像……抬头了?
她看见了……
一张脸?
一张……很年轻……但眉头皱得紧紧、眼神像冰一样冷……又好像……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惊讶?的脸?
是个……小哥哥?
“啊……”小云昭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小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用两只小手紧紧捂住了太阳穴。好痛!脑子里像有东西在搅!那个风雪的画面和小哥哥冰冷的脸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只剩下尖锐的刺痛感和一种……没由来的、强烈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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