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刺眼的白。
不是爆炸湮灭一切的白光,而是……无菌医疗舱顶灯那种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白。
傅沉昼的意识像是从万丈冰渊的底部,被一根极其坚韧的丝线,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拽了回来。每一次意识的轻微波动,都伴随着全身骨头被碾碎重组般的剧痛,以及一种深入灵魂的、几乎被彻底掏空的虚弱感。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熔金的瞳孔适应着光线,视野从模糊的白色光晕,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疗舱光滑冰冷的弧形顶棚,反射着冷白的光。鼻尖萦绕着消毒水和能量药剂混合的、有些刺鼻的味道。身体被包裹在特制的修复凝胶里,沉甸甸的,动弹一下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没死?
在那种灭世级的爆炸核心……他和云昭……竟然活下来了?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微弱却真实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近乎麻木的神经!巨大的劫后余生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攫住了心脏!
“云儿!”傅沉昼几乎是瞬间忘记了身体的剧痛,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慌和急迫,猛地想撑起身体!动作牵扯到胸腹间刚刚被修复凝胶勉强粘合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重重摔回医疗床。
“老板!别动!千万别动!”白泽带着哭腔的激动声音在舱外响起,紧接着是医疗舱门滑开的轻微嗡鸣。
白泽那张憔悴得几乎脱形、胡子拉碴的老脸出现在观察窗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后怕:“活过来了!您终于活过来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老泪纵横。
“她……云昭呢?!”傅沉昼根本没心思听这些,熔金的眼眸死死盯着白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急迫。那场爆炸最后的画面——他用身体死死护住她的决绝——如同烙印刻在灵魂深处!
“云小姐!云小姐她……”白泽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庆幸、担忧和……一种匪夷所思的困惑表情。他搓着手,眼神飘忽,似乎在组织语言,半天才憋出一句:“……她没事!生命体征平稳!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傅沉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难道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后遗症?还是意识受损?或者……
“就是……那个……形态……出了点……小小的……意外……”白泽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最终像是豁出去了,猛地一指旁边另一个被柔和绿光笼罩的医疗舱,“您……您自己看吧!”
傅沉昼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忍着剧痛,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投向白泽所指的方向。
然后,他熔金的瞳孔……猛地……凝固了。
旁边那个散发着柔和草木灵能绿光的医疗舱里。
没有他预想中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云昭。
也没有任何惨烈或悲壮的画面。
只有……
一个看起来顶多三岁大的……小豆丁。
小家伙穿着明显大了好几号的、临时用无菌布改成的“小裙子”,蜷缩在柔软的治疗凝胶里,睡得正香。粉雕玉琢的小脸圆嘟嘟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发出细微的、均匀的呼吸声。一头柔顺的黑发软软地贴在额前,显得异常乖巧。
这画面……安静、美好,甚至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童真。
然而,傅沉昼的大脑,却在看到这个小豆丁的瞬间……彻底宕机了!
嗡——!
一片空白。
三秒。
五秒。
十秒。
时间仿佛在医疗舱冰冷的空气中凝固了。
傅沉昼那双足以洞穿人心、令无数朝臣战战兢兢的熔金眼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足以颠覆他两世认知的……茫然和……荒谬!
他死死盯着那张稚嫩得过分的小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属于云昭的痕迹。
眉毛……是有点像她蹙起时那倔强的弧度……
鼻子……小巧挺直,和她那总是带着点傲气的鼻梁骨……
嘴唇……那微微嘟起的、带着点天然不满的弧度……简直是她不耐烦时的缩小版!
尤其是那股即便在沉睡中,也隐隐透过医疗舱散发出来的、精纯而熟悉的草木灵能气息……独一无二!绝不会有错!
轰——!!!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气息,所有的荒谬感,在这一刻汇聚成一个石破天惊、却又让他不得不信的结论!
这个睡得流口水的小豆丁……是他家那个能徒手催生冰锥、敢吼他“家属”、敢用身体当熔炉点燃他龙气、敢在灭世爆炸前喊他回家做冰淇淋赔罪的……荆棘女王……云昭?!
“她……变小了?”傅沉昼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飘忽感。这比他发现自己穿越到现代,比他知道自己龙气枯竭,比任何深红荆棘的阴谋都……更让他感到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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