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无菌处置室里,只剩下消毒水的冷冽气息,和那碗刚刚被放在床头柜上、正袅袅冒着热气的药膳汤散发出的、混合着药材清苦与食材鲜香的复杂味道。傅沉昼维持着那个侧躺埋脸的姿势,一动不动。空气里弥漫的尴尬浓度,几乎能滴出水来。
肚子……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洪亮,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空洞感,无情地鞭挞着他所剩无几的帝王尊严。
【哇!又打雷啦!】绿萝的意念充满了惊奇,【坏蛋的肚子……在唱歌?饿饿歌?】
傅沉昼的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指节泛白。他这辈子,不,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经历过如此密集、如此彻底、如此接地气的社死!从裂口护具到虚空玉玺,再到这该死的、无法控制的生理抗议!这女人……简直就是他威严的克星!是上天派来专门碾碎他帝王包袱的劫数!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是继续装死,还是干脆掀了这碗汤(前提是他腰能动弹)的时候——
“笃笃。”
门被轻轻叩响。
傅沉昼身体一僵,立刻闭紧双眼,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靠近者死”的冰冷气息。
门被推开一条缝,进来的却不是护士或王博士。云昭去而复返。
她换下了无菌服,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长裤,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前,整个人透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清透感,以及一种奇异的、沉静的掌控力。她手里没拿药箱,只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精致的白瓷碗,还有……配套的勺子和吸管?
傅沉昼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微微动了一下。她怎么又回来了?还带着……餐具?
云昭仿佛没看到他浑身散发的抗拒冷气,径直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挨着那碗药膳汤。她动作自然得如同在布置自家餐桌。
“王博士说你腰伤位置特殊,强行坐起来会牵扯伤口。”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躺着吃容易呛着,用吸管方便些。”
吸……管?!
傅沉昼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床头柜——那根透明弯曲的吸管,在灯光下闪着无辜的光!
让他……用吸管?!像婴孩一样?!吸药膳汤?!
一股混合着荒谬和巨大羞耻的热血直冲头顶!他几乎能想象出自己此刻屈辱的姿态!这简直比被直播裂口还要过分!
“你……”他嘶哑开口,带着雷霆震怒前的压抑。
“或者,”云昭像是没听见他的怒火,自顾自拿起另一个白瓷碗,里面是熬得软糯香稠的鸡茸蔬菜粥,“我喂你。”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眼神清澈坦荡,没有丝毫戏谑或挑衅,只有一种纯粹的、基于伤患护理需求的考量。
【喂喂!昭昭要喂坏蛋!】绿萝的意念瞬间兴奋起来,【像……像鸟妈妈喂小鸟!】
傅沉昼:“!!!”
喂?!她喂?!用勺子?!
这画面冲击力比吸管更甚!帝王被投喂?!
他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拒绝吸管?接受喂食?这根本是两杯毒药选哪杯喝!
就在他即将被这“二选一”的终极社死逼到自爆的边缘时——
“叮咚!”
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如同救命稻草般响起!
是云昭放在托盘边的手机亮了。屏幕自动亮起,锁屏界面上,赫然是微博热搜的推送弹窗!
#傅总腰伤最新进展:植物系大佬亲手喂药?#
#绿萝牌膏药后续:帝王级护理服务?#
#全网征集:傅总此刻心理阴影面积#
下面还配着一张极其模糊、但角度刁钻的抓拍图:透过无菌处置室门上的观察窗(显然是被某个胆大包天的狗仔或内部人员偷拍的),能看到傅沉昼侧躺在病床上,而云昭正俯身靠近床头柜,手里似乎拿着什么(角度问题,看着像拿着勺子),侧脸沉静专注。构图充满了故事感和……巨大的想象空间!
傅沉昼的目光瞬间被那刺眼的标题和模糊却极具误导性的图片钉住了!他忘了吸管,忘了喂食,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帮该死的刁民!竟敢如此编排!还有……这照片是怎么流出去的?!
一股比刚才更炽烈的怒火混合着无力感,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羞耻和纠结!
云昭拿起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指极其流畅地点了几下。傅沉昼甚至没看清她做了什么,那条推送就消失了,屏幕暗了下去。
“看到了?”她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托盘上,重新看向他,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这就是现代舆论。你越在意,越遮掩,他们越兴奋,编得越离谱。堵是堵不住的。”
傅沉昼死死盯着她,胸膛起伏,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愤怒,憋屈,还有一丝被她如此平静处理方式所引发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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