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
而且,看起来……恢复得很快?云昭的血,效果惊人。
“醒了?”傅沉昼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封般的冷硬,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寒霜的冰棱,砸在云昭的耳膜上。
云昭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避开他那几乎要将人洞穿的目光。她动了动唇,想问他感觉怎么样,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傅沉昼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手,正是昨天差点被云若薇毒针扎到、又曾被绿萝“告密”血是冰的手。此刻,那抹灰败的结晶色已经消失,皮肤虽然依旧苍白,却恢复了属于活人的温度和弹性。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云昭另一只手上正在输液的留置针,针头连接着透明的营养液管。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谁让你擅作主张?”
那质问,如同惊雷,在安静的病房里炸开!
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是对救命之恩的感激,而是……毫不掩饰的、带着帝王之怒的斥责!
云昭愣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猛地冲上鼻尖。她豁出性命,用自己的血救他,换来的就是这句冰冷的“擅作主张”?!
“我……”她刚想开口辩解。
“谁给你的胆子?”傅沉昼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截断了她的话。他猛地倾身向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腰腹间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心狠狠一蹙,却被他强行压下。他那双翻涌着怒火的眸子,逼视着云昭惊愕的双眼,一字一句,如同淬了冰:
“孤……我的命,何时轮到你来救?!”
“孤”?!
那个下意识的、带着古老威严的自称,如同惊雷,再次劈在云昭心上!前世帝王那枯槁面容和眼前这张盛怒的俊脸瞬间重合!巨大的压迫感和那毫不领情的斥责,让她积压的恐惧、委屈、还有那份被当作“药引”的屈辱,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不救你?!”云昭猛地坐直身体,扯得输液管一阵晃动,她不管不顾,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尖锐起来,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不救你看着你变成冰渣子碎掉吗?!云若薇拿着毒针要扎死你!王博士说你撑不过三天!绿萝告诉我你的血是冰的!要碎了!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她吼得声嘶力竭,胸脯剧烈起伏,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她指着自己手臂上的针眼,声音带着哭腔和破罐破摔的悲愤:“对!我是擅作主张!我他妈就是你的‘血引’!我的血就是能救你的命!你不想用?好啊!那你现在就拔了它!流干!流干净!省得我再自作多情!!”
她像一只被彻底激怒、亮出所有尖刺的小兽,将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化作愤怒的嘶吼,狠狠砸向那个冷硬的帝王!
【坏蛋凶昭昭!坏蛋!大坏蛋!】绿萝的意念在云昭脑中炸开,藤蔓愤怒地拍打着花盆边缘,发出“啪啪”的声响,【昭昭救他!他还凶!咬他!藤藤咬他!】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云昭压抑的抽泣声和绿萝愤怒的“啪啪”声。
傅沉昼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吼得微微一怔。看着那张布满泪痕、写满委屈和倔强的小脸,看着她手臂上刺目的针眼,再听着她口中那些“冰渣子”、“血是冰的”、“要碎了”的控诉……他眼中翻腾的怒意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凝滞,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那情绪里,有震惊——震惊于她竟能通过绿萝感知到他血液的异状;有后怕——后怕于云若薇的毒针和她口中那可怕的“三天”期限;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尖锐刺痛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无力感。
他方才的怒火,并非真的恼她“擅作主张”。那是……一种更深层的恐惧!一种源于前世深刻烙印、深入骨髓的恐惧!
前世,他的“爱妃”,那个同样拥有特殊血脉的女子,便是因为一次次为他“渡血引”,最终油尽灯枯,香消玉殒在他冰冷的龙榻之上。那是他帝王生涯中,刻骨铭心的痛与悔,是无法挽回的遗憾!那份无力感,那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为自己耗尽生命的绝望,如同跗骨之蛆,伴随他穿越了时空!
所以,当他醒来,从王博士口中得知云昭是如何不顾自身虚弱、强行抽血救他时,那份深埋的恐惧瞬间被引爆!他怕!他怕重蹈覆辙!他怕这一世,她再次因为他,燃尽自己的生命!他宁愿自己碎成冰渣,也不愿看到她为了救他,在自己手臂上留下那个刺眼的针眼!
那句“擅作主张”,那句“谁给你的胆子”,那声失控的“孤”,都是那巨大恐惧和无力感催生出的、最笨拙也最伤人的保护壳!
傅沉昼眼中的冰封缓缓融化,翻涌的怒意被一种深沉的痛楚所取代。他看着云昭倔强流泪的模样,看着她手臂上的针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他缓缓抬起那只曾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似乎想替她擦去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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