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难熬的等待和戒备中缓缓流逝。中午时分,灵族大军的最后一支部队也消失在了西北方向的地平线后,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场和尚未散尽的焦糊味。
下午,夕阳西斜,将黑石城巨大的影子拉得更长。
就在城内气氛依旧紧绷,各种猜测和谣言开始悄悄流传时,一道风尘仆仆、几乎虚脱的身影,被亲卫搀扶着,冲进了总指挥所。
来人正是杨镇远直属、派往灵族控制区深处执行最高机密任务的青龙卫密卫首领之一!他浑身污秽,甲胄破损多处,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和高度紧张后的极度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杨帅!密……密报!”密卫首领挣扎着单膝跪地,从贴身处取出一个用特殊禁制密封、仅指甲盖大小的记忆水晶,双手呈上。
大厅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小小的水晶上。
杨镇远深吸一口气,接过水晶,指尖灵力注入。水晶微微一亮,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影,同时一段经过特殊加密处理、唯有他才能完全解读的信息流,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光影中,是一些快速闪过的、混乱的画面:灵族大军内部不同派系旗帜的冲突、隐蔽营帐中激烈的争吵、身着华丽铠甲、气息强大的灵族将领被突然出现的精锐卫士押走……还有远处,黑石城下那如同儿戏般的攻城场景……
伴随着画面的,是密卫以生命为代价,潜伏刺探到的核心情报:
“……确认……此次进犯黑石城之两万灵族军,实为灵族‘烈风部’与‘磐石部’混合编成……两部首领土隆(烈风)与岩罡(磐石)素有旧怨,且皆非当前灵族前线总统领‘云啸’嫡系……”
“……总统领云啸,借人族反击、需夺回黑石城以稳定战线之名,强行捏合两部,命其主攻……实则密令心腹监军,暗中掣肘,克扣部分精锐与攻城利器,并……授意作战以‘消耗’、‘试探’为主,不得真下死力……”
“……三日激战,土隆与岩罡部中坚折损近半,其本部精锐十去六七……而云啸嫡系‘天云卫’始终未动,屯于后方百里外‘鹰愁涧’……”
“……今日晨,云啸令使突至前线,以‘作战不力,损耗过巨,有负族望’为由,当众剥夺土隆、岩罡指挥权,押回族内候审……两万大军剩余残部,由云啸心腹接管,立时撤军……”
“……此举,实为云啸借人族之手,清除内部异己,削弱非嫡系力量,稳固自身权柄……黑石城下血战,不过一场……掩人耳目的政治清洗!”
信息读取完毕,记忆水晶光芒黯淡,化为齑粉。
杨镇远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脸上表情变幻,先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是恍然大悟的恍然,接着是难以言喻的荒诞,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混合着鄙夷与疲惫的平静。
厅内其他将领虽然无法得知全部细节,但从杨镇远的表情变化和那零星闪过的光影中,也猜到了七八分。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神色。
“所以……”德莱厄斯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近乎冷笑的意味,“我们在这里拼死守了三天,死了几百兄弟,干掉了他们四五千人……结果,只是陪灵族那位总统领,演了一出清理门户的大戏?”
“哈……哈哈哈!”那名性格火爆的将领先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怪笑,随即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变得铁青,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柱子上,“王八蛋!拿战场当棋盘,拿士兵的命当棋子!灵族这帮杂碎!”
“为了内部争权夺利,不惜付出如此代价……”一名参谋摇头叹息,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
杨镇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郁结的疑云和荒诞都吐出去。他转过身,看向厅内诸将,脸上露出一丝极为复杂的、近乎啼笑皆非的表情。
“诸位,看来……我们都高估了灵族此次‘反扑’的战略决心。”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调侃,“也低估了他们内部倾轧的……激烈程度。”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不过,无论如何,黑石城守住了。我军伤亡远低于预期,城池完好,物资无损。更重要的是——”
他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经此一役,无论灵族内部原因为何,在事实上,他们短期内已无力,也无心再组织大规模兵力反扑黑石城!我中原行省这一路战线……稳了!”
稳了!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温暖的阳光,终于驱散了连日笼罩在众人心头的厚重阴霾和疑虑。尽管胜利的方式如此荒诞,如此令人无语,但胜利的结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城池在手,防线稳固,后方无忧。这就是最大的战果!
短暂的沉默后,指挥大厅内,终于响起了如释重负的、轻松了许多的吐气声,以及零星的低笑。那笑声里,有荒唐,有庆幸,也有对敌人内部腐朽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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