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哥的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朱由检的脑海中也在思考那个关于边关与水患的两难之问。
他坐在窗前,看着庭院中被夏日阳光晒得蔫头耷脑的花草,觉得这高太监确实有点意思。
就在他沉思之际,李矩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爷!”
他躬身禀报道:“庄子上的徐应元徐公公,在外面求见。”
“徐应元?”
朱由检闻言,眉头一挑,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不是在外庄监管棉花播种的事吗?这才去了几天,怎么就跑回来了?”
“奴婢也不知。”
李矩摇了摇头:“他只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必须当面回禀爷您。”
此时,在院外候着的徐应元,正压抑着自己那颗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的心脏。他不停地搓着手,脚下像踩了炭火一般来回踱步,脸上那副混杂着激动、贪婪和一丝邀功请赏的表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觉得自己这次,是抓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一个能让自己在五爷面前,彻底翻身,甚至一举压过李安、王乾等人的绝世良机!
“这消息,我若是告诉了五爷,助爷大赚一笔,日后这裕民堂的总领,哪里还轮得到他李安?”
他心中美滋滋地盘算着:“重赏……不!这何止是重赏?这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啊!”
“叫他进来吧。”
朱由检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吩咐道。
不一会儿,徐应元便一路小跑地冲了进来。只见他一身的风尘,袍角上还沾着泥点,额头上满是汗水,看起来确实是一路从京郊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奴才徐应元,叩见五爷!五爷金安!”
他一进门,便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嗓门洪亮,充满了干劲。
朱由检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不满也消散了些许。不管此人目的如何,这份“急主子之所急”的姿态,倒是做得很足。
“徐伴伴快快请起。”
朱由检抬了抬手,先是温言夸奖了一句:“本以为你是个坐享其成的,没想到竟也是个实心用事的。看你这一路风尘,想来确有急事。说吧,庄子上的事,都还顺当吗?是何事让你如此着急地赶回来?”
得了这句夸奖,徐应元更是浑身舒坦,如同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堆满了神秘而又兴奋的笑容,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如同在献上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回爷的话!庄子上的事,一切顺当!奴才这次专程赶回来,是为爷您献上一个能大发横财的商机啊!”
“哦?”
朱由检不动声色。
徐应元见成功勾起了主子的兴趣,更是激动得两眼放光。他绘声绘色地说道:“爷,您是不知道!奴才在庄子上,这几日与那些南来北往的棉商、粮贩打交道,竟听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才用一种无比确信的口吻,揭晓了谜底:
“辽东的粮价,马上就要大涨了!”
“奴才打听得真真切切!”
他生怕朱由检不信,连忙补充道:“萨尔浒那一仗,咱们败得太惨,辽东的军粮储备,几乎都丢光了!朝廷现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正四处筹粮呢!京城里那些消息灵通的大粮商,还有那些勋贵、内监们,现在都疯了似的,正不动声色地四处收购粮食、棉布,准备往辽东倒卖呢!”
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献策道:
“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咱们手里头,不是正好有武清庄和顺义庄那几千石的粮食吗?还有您让李安公公囤下的那些棉花!咱们现在赶紧也加入进去,把这些东西都运到辽东去!奴才都算过了,这一出一进,少说也能翻上三五倍的利!您想啊,白花花的银子,可能就到手了!”
“奴才就是怕错过了这个时机,才连夜打马赶回来,将这个消息禀报给爷您!爷,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说完,他便一脸期盼地看着朱由检,等待着那句他梦寐以求的夸奖和重赏。在他看来,自己带回的这个消息,简直价值万金,足以证明自己比李安、王乾那些只会埋头干活的庸才,要强上百倍!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朱由检听完他这番激动人心的汇报后,脸上并没有露出他预想中的狂喜,甚至连一丝兴奋都没有。
朱由检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端起旁边早已凉透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徐应元,仿佛在审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哦?”
他缓缓地放下茶杯,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这个问题,问得平淡,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插要害。
徐应元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没想到,五爷关心的,不是这泼天的富贵,而是消息的来源。但他毕竟是久历宫廷的老油条,脑子转得极快,立刻便想好了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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