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的办事效率,比朱由检想象中还要高。
仅仅过了十天,在又一个寂静的夜晚,他再次被李矩,悄无声息地引进了承华宫的书房。
这一次,他没有行那番大礼,只是恭恭敬敬地,献上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朱由检打开包裹,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乌木制成的腰牌,以及一身簇新的、浆洗得有些发硬的青色小火者服饰。
“殿下!”
李进忠低声回禀,脸上带着一丝肉疼,又有一丝邀功的神色。
“幸不辱命。奴婢上下打点,花费了两千两银子,总算是办妥了。”
朱由检拿起那块乌木牌,细细端详。
“两千两?买了个什么身份?”
“是直殿监的小火者。”李进忠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亏大了的意味。
朱由检闻言,却是笑了。
他也难怪宫里那些办事的太监,收了这两千两银子后,竟连李进忠这个所谓的侄子是真是假都懒得验证一下,就如此痛快地办了下来。
直殿监!
这个衙门,说白了,就是宫里的环卫处。专门负责皇极殿、建极殿、中极殿这前朝三大殿,以及武英殿、文华殿等外朝宫殿、楼阁、廊庑的洒扫清洁工作。同时也不担心是否是真的假的,毕竟这身份根本就靠近不了后宫。
这是整个紫禁城里,最基础、最不起眼,也是最辛苦的体力活之一。
这个衙门,与专洗衣服的浣衣局一起,并称为内廷两大“流放之地”。里面充斥着大量最低级、最没前途的小火者,人员流动性极强。甚至就连直殿监掌印太监连个公署大厅都没有。
在那些司礼监办事的太监看来,李进忠花了两千两巨款,就为了把“侄子”塞进这么一个连油水都捞不到的苦哈哈衙门,简直是人傻钱多!他们怕不是活生生占了个天大的便宜,生怕李进忠反悔。
李进忠也显然明白这一点。他告诉朱由检,当时他也是演足了全套,做出一副不情不愿、只是为了给侄子谋个活路才忍痛花钱的样子。
那收钱的太监,更是连客套话都懒得多说,直接忽略了他的不情愿,生怕他反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光速办妥了所有手续,将这身份文书和牙牌,塞到了他的手里。
然而,这在李进忠看来亏大了的买卖,却把朱由检给高兴坏了!
无他,正是因为——直殿监!
直殿监的太监,虽然主要职责是在宫内清扫,但他们时常会被派去处理宫内积攒的垃圾、落叶、甚至是建筑废料等杂物。而这些东西,最终都需要运送到宫外指定的地点去倾倒或处理!
这就为他出宫,提供了一个最为合理、也最不起眼的理由和机会!
“好!好啊!办得好!”朱由检难掩喜色。
他将那乌木牙牌拿在手中,入手只觉质感沉重。这牙牌,并非真正达官贵人们佩戴的象牙或牛骨制成,只是普通的乌木,颜色深黑。形状是简单的长方形,上方有一个穿孔,可以用来系上腰带。
牙牌的正面,清晰地刻着几行字:
“直殿监 小火者 李明远”
而背面,则刻着一行更为关键的出入凭证:
“申时初刻,出运秽土,即回”
朱由检看着这几行字,只觉得它们仿佛在闪闪发光!一颗心,因极度的欣喜而狂跳不止!
他欣喜若狂,一旁的李进忠,却是哭丧着一张脸。
看见朱由检高兴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是不放心,又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殿下,您……您可千万别乱来啊!这牌子虽说能出宫,可都是有规定时辰和路线的,沿途都有守卫盘查……”
“知道了,知道了。”朱由检此刻心情大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罢,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李矩。”
守在外面的李矩应声而入。
朱由检对他点了点头:“把东西,给李公公吧。”
李进忠正疑惑间,只见李矩转身出去,随即,竟带着另外两名孔武有力的小太监,吃力地,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子,走了进来!
“砰”的一声,箱子被放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两名小太监放下箱子后,便立刻躬身退下。书房内,只剩下了朱由检、李进忠和李矩三人。
朱由检微笑着,对李进忠说道:
“进忠,我之前便说过,绝不会亏待你。你打开这箱子看看吧,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
李进忠将信将疑地,俯下身,吃力地掀开了那沉重的箱盖。
只一眼,他整个人便僵住了!
只见那箱子之中,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尽是那白花花、光澄澄的官铸马蹄银!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饶是李进忠这几年也算是见过些钱财了,可乍然看到这满满一箱的白银,他的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紧!
朱由检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这里,是三千两足银。你的辛苦钱,包括你之前上下打点的花费,都在这里了。多的,便是给你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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