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为何突然想到这个,倒不是说他有何篡逆之心,而是感叹西李的好算计!如今朱常洛仅存的两个儿子都要归到她抚养名下了!
“大哥”
朱由检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
“此事不必如此惊慌。”
朱由检心中念头飞转,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知道,以自己两个此刻的力量,想要公然阻止皇太子朱常洛的决定,无异于螳臂当车。在这深宫之中,“孝”字大过天,更何况是父王的家事,自己一个九岁的儿子,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大哥,你听我一言。”
朱由校闻言,那双黯淡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他急切地抓住弟弟的手:“五弟,你有法子?”
朱由检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现实神情。
“大哥,你要明白,此事是父王做主。我们为人子者,是阻止不了的。”
听到这话,朱由校眼中刚刚燃起的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但是……”
朱由检的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极低道:“我们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生,却可以改变这件事的结果。”
他看着兄长,一字一句地说道:
“大哥,听五弟一言,从今日起你要牢记三件事。”
“第一就是暂时顺从。”
“什么?!”
朱由校几乎要跳起来。
“对,就是顺从。”
朱由检的眼神异常清醒。
“父王的决定,你万万不可表现出任何抵触。他日若是召你过去,你只管恭恭敬敬地应下,甚至要主动去西李娘娘那里请安问好,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如此,方能不惹父王不快,也让她暂时放下戒心。”
“第二则是勤勉。”
“父王为何要把你交给西李抚养?说到底,还是因你年纪尚小,其次是荒疏了学业。父王这是怕你无人管束,日后不成器。”
“所以,从明日起,你便将那些斧凿刀具,都暂时收起来。每日卯时起,便去书房诵读经史,勤习书法。不仅要在东宫之内如此,更要让你勤学的名声,传到父王,甚至是皇爷爷的耳朵里。”
他看着朱由校,语气变得极为严肃:“大哥,你是皇长孙,这才是你最大的依仗!只要你表现出勤勉向学、上进好礼的样子,将来外朝的那些大臣们,自然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西李,她便不敢,也不能,对你过分为难!”
“第三……”
朱由检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几不可闻。
“捧杀。”
“捧……捧杀?”朱由校显然从未听过这个词。
朱由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不是要抚养你吗?那你就彻彻底底地,将她当成你的‘亲生母亲’来敬爱!”
“每日的晨昏定省,一次都不能少。凡是得了什么赏赐,无论是父王的,还是皇爷爷的,你都要第一时间拿去与她分享。在所有人面前,你都要表现出对她无与伦比的孝顺与依赖。要让全东宫,乃至整个紫禁城的人都看到,你这个皇长孙,是如何地‘母慈子孝’,是如何地离不开她这位‘慈母’的照拂。”
朱由校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五弟为何要他这么做。
朱由检的眼神却幽深如井:
“大哥,你忘了‘梃击案’了吗?”
“她越是表现得如同‘慈母’,外朝那些盯着太子妃之位的言官,便越会警惕!你越是将她捧得高,捧到了‘国本所系’的地位上,她便越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我朝外朝防备内宫干政可是防得死死,郑皇戚一家子就是个例子。”
“我们不必自己动手。只要将她放在火上,自然有的是人,替我们来烤!”
一番话说完,书房内,落针可闻。
朱由校呆呆地看着自己这个年仅九岁的弟弟,只觉得说的确实有理有据,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他紧紧包裹。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深宫之中,除了那些冰冷的规矩与无情的算计,还有另一种,更为锋利的武器,那便是——人心与权谋。
他看着弟弟那双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番密谈,字字诛心。
朱由检怕朱由校太过担忧,还有因为最近其生母王氏的离去缘故,朱由检开始主动宽慰和将话题引导他感兴趣的话题上去,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心性,愁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朱由检刚刚将整套应对之策条分缕析地摆在他面前后,他那颗悬着的心,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落回了实处。
心中最大的石头一落地,那些烦恼便似乎也随风飘散了。
他又与朱由检说了一会儿闲话,聊起了前几日新得的一块金丝楠木,纹理如何精美,用来做一把新的弩机再合适不过。说着说着,他那双黯淡的眸子,便又重新亮起了属于少年的、专注而兴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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