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知道,她定然便是那位西李娘娘的亲生女儿,自己的妹妹——朱徽媞了。
他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那颗本已是冰冷到了极点的心,竟也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这个小丫头的眼睛,很干净。
干净得不带半分,这深宫之内该有的杂质。
而朱徽媞,似乎也并未从眼前这个小哥哥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恶意。
她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迈开了那两条小小的、穿着棉裤的小短腿,摇摇晃晃地,从那门后,走了出来。
然后,便站在离朱由检不远不近的地方,歪着小脑袋,用一种充满了孩童天真的、软糯糯的语气,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你也是被娘亲骂了吗?”
“呃。。。。”
朱由检无言以对,看朱徽媞这样子怕也是常态来!
倒是朱徽媞初见朱由检这个新哥哥之时,她还有些害羞,总是怯生生地,躲在乳母的身后,只敢用那双如同小鹿一般清澈的大眼睛,偷偷地,打量着他。
朱由检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那颗本已是有些冰冷的心,竟也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
他难得地,也起了几分童心,主动地,上前去,逗弄了她几次。
或是给她变个小戏法,或是将大哥朱由校送给他的那些个机关人偶,拿出来赠与她玩耍。
一来二去之间,这两个同样是在这深宫之中,小人儿竟也渐渐地,熟悉了起来。
而这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与大哥朱由校有一份家人亲情之外,似乎还从未有过其他手足亲情的朱由检,竟也意外地,从这个小丫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属于家人的温暖。
只是这一世的朱由检并不知道,他眼前这个内向害羞的小妹妹,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之中,或许也曾是他那悲苦孤寂的一生之中,少有的、关系最为亲近的亲人了。
在真实的历史里,他们二人,确曾一同,在西李那严苛的抚养之下,度过了一段相依为命的童年时光。
后来,朱由检虽又被转交给了更为仁厚的东李抚养,但他对这位同病相怜的妹妹,却始终记挂在心。
及至他日后登基为帝,更是立刻便将这位妹妹,册封为了“乐安长公主”,并为她,精心挑选了一位品行端方、才学出众的驸马——巩永固。
只可惜生于末世,纵使是金枝玉叶,也终究是身不由己。
崇祯十六年三月初九,乐安长公主朱徽媞病逝,享年三十二岁。
而就在她薨逝后不久,那早已是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也终于迎来了它最终的末日。
当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即将攻破北京城之时,早已是心力交瘁的崇祯皇帝,在匆忙之间,只来得及下达了病急乱投医的旨意——命驸马巩永固,死守崇文门。
城陷之日,早知已是无力回天的和大厦将倾之际,巩永固独自一人,在巷战之中,手刃数贼。
最终,他回到家中,将还未下葬尚还躺在灵柩中的乐安公主,付之一炬。然后,便领着阖府上下,一同自焚殉国。
这份刚烈,这份忠诚,也算是不负当年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此刻的朱由检来说,都还是太过遥远的、不为人知的未来。
他此刻,只是单纯地,觉得眼前这个总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的小妹妹,很可爱,也很可怜。
他会在自己得了什么新奇的玩物之时,第一时间,便拿去与她分享。
也会在自己得了什么美味的点心之后,偷偷地,给她留上一份。
而朱徽媞,似乎也渐渐开始依赖这位,突然冒出来却总是显得那般沉稳可靠的五哥。
两个同样是缺少着温暖的孩子,就在这冰冷而又充满了算计的承华宫之内,相互依偎着,为彼此,点亮了一盏小小的、却也足够温暖的灯火。
转眼之间,风物变迁,又是一年。
万历四十三年的新春,便也在那一场场不大不小的雪中,悄然地来到了。
那噬骨的冬寒早已消退,春意,已然是悄悄地,降临了这片红墙黄瓦的宫阙。腊月将尽,寒气收敛,正是那三阳开泰,万物复苏之际。这岁月的更迭,也似乎为这本就充满了压抑和变数的东宫,带来了一丝新的气象。
朱由检在西李选侍的承华宫内,倒也算是暂时地,安顿了下来。
说来也怪,那位平日里看起来骄纵跋扈的西李娘娘,在将他接入宫中之后,倒也还算得上是客气。除了每日里,对他耳提面命,要他谨守规矩之外,在吃穿用度之上,倒是并未有过分的苛责。
想来也是因为朱由检平日里表现得足够“乖巧”,又或许是她也清楚,自己惹不起这个新来的儿子背后站着是滔天的圣眷,也或许单纯就是她需要的朱由检就是这背后的圣眷!
她甚至还一直在太子朱常洛的身边,吹着耳边风,希望小爷能尽快地,为朱由检也寻一位内书堂出身的太监老师,好为他正式地开蒙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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