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八个字——‘悉心诊治,勿向外传’!治好了,孤重重有赏!可若是有什么不该说的话,传了出去!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再传孤的话出去,告谕东宫内外:刘淑女孝思纯笃,因哀慕慈圣老娘娘圣躬驾崩,兼之近日哭临劳累,以致旧疾骤发,一病不起。孤心甚忧之,已命太医院悉心调治。”
——他这一番话说得,是天衣无缝!完美地利用了正在进行的国丧,将刘氏的病重,归结于了“哀悼太后”,既显得崇高,又绝对安全!彻底地,便将自己与朱由模之死对刘氏的影响,都给掩盖了过去!
邹义正准备领命下去安排,朱常洛,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朱常洛看着他,问道,“此事可还有什么纰漏之处?”
他此刻,竟是有些后悔,方才安排了王安,去料理朱由模的后事了。否则,有那个心思缜密的大伴伴在此,定能为自己查漏补缺,或是提出更好的安排。
邹义闻言,心中一动,立刻便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他连忙提醒道:
“那五殿下那边?”
“对!”
朱常洛秒懂!
他立刻道:“即日起,刘氏所居的奉宸宫,列为禁苑!加派可靠的人手,给孤死死地看住了!一应人等,只许进,不许出!所有送进去的饮食用药,都由你,亲自安排心腹去办!”
“尤其是五哥儿那边!暂时绝对!不许他知晓半分内情!更不许他前去探视!”
“他若是问起,就说他母亲,染了重病,需要静养,怕将病气,过了给他!”
“派人!将他给本王看好了!绝不许再有任何的闪失了!”
“是!奴才遵命!”
安排完这一切,朱常洛才仿佛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倒在了椅子上。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道:“去吧!快去料理!”
邹义这才躬着身子,快步退下。
朱由检此刻,尚不知晓自己的生母,已然是命悬一线,生死难料。
他与其他所有的皇室宗亲一般都为了圣母皇太后李氏而举办的国丧大典之中。
整个大明帝国的运转节奏,似乎都因为这位老太太的离去,而彻底地改变了。
第四日,百官举哀。
在京的大小文武官员们,皆需得身着那最为沉重的斩衰丧服,亲诣这慈宁宫门之外,于每日的朝夕二时,行哭临大礼!一连三日,风雨无阻。每一次哭临,皆需得举哀十五声方可止。
而凡是入朝之时,以及在各自衙门之中视事,则需得以白布,将头上的乌纱帽裹住,垂下长长的布带;身着素服,腰间系着麻绳制成的腰绖,脚下蹬着麻鞋。待到退朝归家之后,则立刻便要换上那更为粗糙的衰服。如此,要通过二十七日之后,方能除服。
礼部更是下达了严令,将在京大小文武官员,所应服的斩衰规格,都做了详细的规定,要求务必炤礼制,绝不许有参差不一之处!
命妇举哀。
凡在京的一品至四品的文武官员命妇,则需得身穿麻布大袖圆领长衫,下着长裙,脚蹬麻鞋,头上还要戴着麻布的盖头。每日清晨,由西华门入宫,再至慈宁宫门前,行哭临之礼。同样也是一连三日方止。在此期间,绝不许佩戴任何的金银首饰,仍需素服二十七日,方能除下。
钟鸣志哀。
在京的诸大寺观,也皆需得按着规定,各鸣钟三万杵,以沉重的钟声,为这位一生笃信佛教的“九莲菩萨”,送最后一程。
天下缟素。
整个京城之内,自闻丧之日起,严禁屠宰十三日!翰林院需得连夜撰写祭文,光禄寺则要备办各样祭物。而普通的军民百姓,也需得换上素服;妇人更是不能有任何的妆饰打扮。如此,要通共二十七日方除。
甚至连那些在京的外国、四夷的使臣们,也需得按着礼部的规定,由工部为他们赶制出合乎规矩的孝服,跟随着朝中百官,一同行那哭临及祭祀的大礼!
……
整个京城内外,所有的人,仿佛都被卷入了这场宏大而又繁琐的悲伤仪式之中。
而与此同时,一道盖着皇太后印玺的“遗诰”,也由司礼监的太监们,正式地,向内外文武群臣,进行了颁布。
那遗诰之上,以李太后本人的口吻,写道:
“内外文武群臣:予以凉薄之德,有幸获侍穆宗庄皇帝于潜邸,敬慎勤勉,日夜不敢有半分懈怠于心。后又侥幸,诞育了当今的皇帝。他自冲龄便继承大统,在位四十余年,天下臣民之所以能歌颂太平盛世之福祉者,皆咸归功于其自身的启佑,予实不过是略有荣光罢了。尊养兼隆,福履纯备,我常常因此享受太过而心生畏惧。近来,身染疾病,濒于危殆,皇帝为此斋居露祷,已竭尽了孝诚。然顾念命数已定,实无可奈何,予亦可怡然大还,又有何可悲痛之处?
如今,宗社安宁,政务修举,诸如封王、大婚等大典礼,皆已有定期,儿孙满堂,我又复有何可顾虑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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