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义的身体,微微地向前倾着,形成了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地盯着御医那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
“这话,您觉得,太子小爷和日后长大了的五殿下,是会信您啊,还是会信咱家?!”
“这‘救不活’三个字,您老人家上下嘴唇一碰,说得倒是轻巧!可将来这‘见死不救’、‘怠慢疏忽’的干系,您一个人扛得起吗?!到那时,您以为,这太医院,还会出面保您不成?!”
邹义也被这老御医一晚上净想着撂挑子的行为,给彻底惹恼了!他这是在赤裸裸地威逼!也是在赤裸裸地,拉他垫背!
威逼之后,他又立刻给出了“出路”,软硬兼施。
“王御医!您可是我大明的圣手啊!您一定有办法的!”
他的语气,又变得“恳切”了起来,“人参?灵芝?千年何首乌?这宫里头,什么好药材没有?!您只管用!需要什么,咱家现在!立刻!就去叩请太子小爷的令旨,为您开库房!”
“您必须救!哪怕只是吊着她一口气,让她能熬过今晚也行!”
“您把她救回来了,哪怕只是多延了那么十天半个月的光景,让小爷他,有机会,能来弥补一二;让五殿下他,能多叫上那么几声娘!这份天大的功劳和恩情,小爷和五殿下,能忘了您?您这,不仅是在救她!也是在救小爷的心结!更是在救您自个儿的前程!救咱们所有人的性命啊!”
他最后,又退了一步,给出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案:
“您现在就回去,竭尽所能,用尽您平生的所学。咱家,就在这儿守着,为您支应着一切!”
“若是天命当真不佑……”
“您也得在最终的脉案之上,给咱家写得明明白白的:‘臣,已竭尽全力,用参附若干,施针艾几何,然病入膏肓,非药石能挽也!’”
“有了这‘竭尽全力’四个字,咱们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才算是有个交代!”
“您要是就这么走了,那脉案之上,轻飘飘地一句‘不治’……嘿嘿……王太医,您是明白人,这里头的轻重,您自个儿,掂量掂量吧!”
邹义说完,便死死地盯着那老御医的眼睛,不再说话了。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将老御医所有的退路,都给彻底地,堵死了!
——不救,将来便是太子和五殿下的罪人!
——救不活,但尽力了,那便是尽忠职守!
——救活了,那更是泼天的大功劳!
与此同时,他也将自己,摆在了一个“督促救治,全力配合”的位置上。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邹义,都已是“尽力”了。成功地,将自己从那“办事不力”的问责之中,给摘脱了出去!
老御医站在廊柱的阴影里,只觉得浑身发冷,冷汗,早已是浸透了内衫。
他知道,今夜自己怕是真的走不了了。
邹义那一番连削带打、软硬兼施的话语,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老御医王承裕给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冷汗,瞬间便浸透了他那身早已被汗水和惊惧打湿了的中衣。
他心中是一片冰凉,暗道:“苦也!苦也!此番是真的蹚了这东宫的浑水了!一个不慎,怕是真的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啊!”
他的眼前,仿佛已经看到,日后太子殿下那震怒的质问;看到那位聪慧得近乎于“妖”的五殿下,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自己,乃至自己的整个家族,都有可能因此而被牵连!
“这……这邹公公……这是将一把刀,死死地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了啊!”
——不救,立刻便是大罪!
——救不活,但若是尽了力,尚且还能落得个“忠心办事”的名声,或许尚有一线生机。甚至,若真如他所说,还能因此得一场造化!
“罢了!罢了!”
王承裕的心中,只挣扎了片刻。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王太医那张本已是血色尽失的脸上,眼神却陡然之间,变得决绝了起来!他对着邹义,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干涩却也坚定地说道:“邹公公句句金玉良言,点醒了下官。下官惶恐!这就去竭尽全力!还请公公鼎力支持!”
说罢,他便再无半分的迟疑,转身快步返回到了刘淑女的床榻之前!
摒除一切杂念,将那宫闱之中所有的生死荣辱,都暂时地抛诸脑后!
他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这场与阎罗王抢命的搏斗之中!
只见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银光一闪,数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已然在手!
——针法救急!
他先取内关、郄门、膻中、巨阙、心俞、厥阴俞等穴为主穴!
手法之上,更是毫不犹豫地,采用了泻法!以强烈的刺激,针刺内关、郄门,以求宁心安神、宽胸理气!又速刺膻中、巨阙,以调畅心气;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针刺心俞、厥阴俞,以求振奋那即将熄灭的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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