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地上,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李进忠,朱由检也知道,他方才为何会那般犹豫了。
当着一个儿子的面,说他亲爹当年的花边新闻,这事儿搁在哪朝哪代,都是一件足以掉脑袋的忌讳事!
更何况,这位“亲爹”,还是当朝的太子!李进忠敢说出来,已经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了自己这位“小主子”的身上了。
朱由检沉默了片刻,并未就此事再多说什么。他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平静的、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李进忠吩咐道:
“魏朝那边你且先与他接触着。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李进忠闻言,心中一凛,连忙叩首道:“奴才遵命!”
“好了!”
朱由检摆了摆小手。
“你先出去。让徐应元,进来。”
李进忠不敢有丝毫怠慢,再次行了大礼之后,才恭恭敬敬地,倒退着,退出了寝殿。
偌大的寝殿之内,又只剩下了朱由检一人。
他的小眉头,再次紧紧地锁了起来。
“如果李进忠方才所言不虚……”
朱由检在心中飞速地推演着,“那魏朝今日刻意接近李进忠,或许还真的就是王安在背后吩咐的!”
至于王安为何要这么做?
朱由检知道,王安这个人,是典型的保守派!他恪守礼法,尊崇祖制,凡事都以“规矩”为先。连自家小爷当年的“丑事”,他都敢不管不顾地要“如实上奏”,可见此人对所谓的“礼法”,是何等的执着!
那么,自己这个屡屡做出“出格”之举,甚至敢于“献策”,挑战君父威严的“灵童”,在他这位恪守礼法的东宫大总管眼中,又会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怕是一个会严重威胁到皇长孙朱由校正统地位的不稳定因素吧!
“是了!”
朱由检心中豁然开朗,“他定然是将我,视为了一个可能会对礼法和储位继承顺序,产生挑战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不对我加以关注和监视?!”
朱由检虽然年纪小,但他毕竟是个拥有成年灵魂的现代人,诸多行事,自然不可能真的像个孩子一般,天真无邪。他对身边之人,也始终都保留着一份戒心。
他知道,自己目前真正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乳母陆氏和那个刚刚与自己“交了心”的李进忠二人罢了。至于这个徐应元,自己更是从未让他插手过任何核心的事务。
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安才会发现,用寻常的手段,根本无法探知到自己的真实情况和想法。所以,他才会“另辟蹊径”,试图从李进忠这个自己生母安排过来的“自己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哼,想得倒美!”
朱由检心中冷笑。
他又想起了那个一直对自己阳奉阴违,却又始终将自己当成“傀儡”一般看待的管事太监——徐应元。
“今日也是该收网了!”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殿门被轻轻推开,徐应元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殿,便先对着榻上的朱由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大礼,然后便跪伏在地上,口称:“奴才徐应元,叩见五殿下!”
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徐应元,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感叹,为何古代的帝王,都喜欢让下人行这跪拜之礼了。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强迫别人低下头,避免与自己的眼睛直视,这便是获取心理优势,掌握主动权的最好方式!
果然,徐应元跪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上头的朱由检有任何回应。他心中不由得开始发慌,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却又不敢违了礼数,擅自抬头。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是忍不住了,偷偷地,将眼皮抬起了一道缝儿,想往上看一眼。
就在此时,一声稚嫩的、却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头顶炸响!
“大胆徐应元!你可知罪?!”
“噗通!”
徐应元吓得是浑身一激灵,整个人瞬间便趴在了地上,如同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口中大呼:“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才不知罪啊!”
朱由检冷哼一声,继续问道:“你还敢说不知罪?!”
徐应元心中虽然慌乱无比,但毕竟也是在宫里头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他脑中飞速地思索着自己近来可曾有过什么错处,连忙说道:“奴才该死!奴才不该私下里克扣了些许份例,中饱私囊!奴才这就去将银子都吐出来!求殿下开恩啊!”
他这是想避重就轻,将事情往贪墨的小事上引。
他正说着,却突然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双小小的、穿着锦缎软靴的脚。
他惊恐地抬起头,只见五殿下朱由检,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此刻的朱由检,虽然依旧是那副粉雕玉琢的幼童面相,连头发都还未曾蓄长。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射出了一股子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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