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法,可以说是维系整个封建王朝运转的基石,也是文官集团最为看重、也最善于利用的武器。
说起玩转礼法的高手,万历皇帝的祖父——世庙嘉靖皇帝,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头一号人物。后世虽有打油诗调侃他!
练得身形似鹤形,不怕宫女勒脖颈。
我来问道无余说,朕的儿子也通倭。
三花聚顶本是幻,朕只分的一百万。
千株松下两函经,绝世好臣鄢懋卿。
但谁也不能否认,这位皇帝,若非晚年沉迷修道,也算得上是一代雄主。
其幼年之时,便以藩王入继大统,面对强大的文官集团,他硬是抓住礼法中的漏洞,掀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礼议之争”,最终成功地追封了自己的生父为皇帝。
获胜之后,更是对明朝的方方面面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可以说,他若是死得早一些,未必不能在青史上,留下一个“中兴明君”的好名声。
可惜,他死得太晚了。晚年的他,虽然对朝堂依旧保持着极强的控制力,却也因怠于政务,而致使明朝国力一落千丈。
万历皇帝虽然是嘉靖的亲孙子,在某些方面也颇有其祖父的风范,比如那股子倔强和对权力的掌控欲。但在玩弄礼法、与群臣周旋的手段上,却明显没有他祖父那般老辣和高明。
而这一次,因为王贵妃的丧葬礼仪,皇帝与朝臣之间,再次陷入了僵局。
这天黄昏,太子妃郭氏亲自端着一盅精心熬制的降火汤药,来到了慈庆宫朱常洛的书房之外。她先是向侍立在外的内侍们询问了太子的近况,得知太子自今日从正殿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不许任何人打扰。
郭氏心中了然,命内侍进去禀报。
得到允准之后,郭氏才端着汤盅,款款走近。还未到门口,便已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朱常洛那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声,以及器物被摔碎的清脆声响。
她知道,太子这是在发泄情绪。
守在门口的王安等人,一见太子妃来了,连忙躬身行礼。郭氏对着他们微微颔首,只见书房周围,早已被屏退了所有的闲杂人等,只有王安等几个最亲近的内侍,跪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哀荣之色,不敢出声。
郭氏当然明白,太子究竟在恼怒些什么。父皇万历皇帝这一次,是真的彻底伤了朱常洛的心啊!将太子生母的丧仪,比照一个无子嗣的贵妃来办,这几乎等同于在告诉天下人,他不想认朱常洛这个儿子了!这份羞辱,何其之重!
她推门而入,只见朱常洛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与悲愤。地上,还散落着几片碎瓷,想来是刚才被他摔碎的茶杯。
朱常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本不想理会,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但考虑到郭氏毕竟是正妃,也是一番好意,便没有开口赶她出去。
郭氏将汤盅放到案几上,走到朱常洛身后,看着他那略显萧索的背影,柔声道:“小爷,还请息怒,万万保重龙体要紧。您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更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又指了指那碗汤药,继续说道:“臣妾见您近来心火旺盛,特意为您熬了些清心降火的莲子羹,您多少用一些吧。”
朱常洛转过身来,郭氏这才看清,他的双眼红肿,脸上还依稀带着未干的泪痕。他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放下吧。退下。”
郭氏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痛。她知道,此时再多说些不痛不痒的劝慰之言,已是无用。她深吸一口气,索性单刀直入,直接说道:
“臣妾明白小爷心中之痛,也恨自己无能,不能为小爷分忧解难。只是……臣妾这几日,冥思苦想,斗胆……或许有一策,可破此次僵局。”
“哦?”
朱常洛闻言,原本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他转过头,皱眉看着郭氏:“你有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郭氏见太子终于肯听自己说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既是风险,也是机遇。俗话说得好,风浪越大,鱼才越大。今日,她可谓是拼了!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跪在门外的王安,虽然听不清殿内二人的对话,但也将耳朵竖了起来。他低眉顺眼地跪着,心中也在暗自揣测:这位太子妃娘娘,平日里瞧着不争不抢,今日竟也敢在这等时候,为小爷出谋划策了?她究竟有何计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郭氏见朱常洛终于肯听自己说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说道:
“说起来,臣妾能有此一策,倒还是前些日子,刘妹妹给臣妾提了个醒。”
她话音刚落,便敏锐地察觉到,朱常洛在听到“刘妹妹”这三个字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朱常洛心中确实是闪过了一丝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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