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奉宸宫偏房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地上,却驱不散室内那压抑而又紧张的气氛。
“啪嚓!”一声脆响,一只上好的描金缠枝莲纹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也溅湿了刘淑女那件湖水绿的宫装下摆。
“胡言乱语!简直是胡言乱语!”刘淑女气得浑身发抖,一张秀美的脸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一旁的彩儿见状,连忙上前,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一边急声劝慰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为这些腌臜小人的混账话生气,可不值当!这分明……分明是有人眼红咱们五殿下聪慧伶俐,得了皇爷和皇后娘娘的青睐,故意编造这些恶毒的谣言来中伤殿下呢!”
原来,这些时日以来,关于五皇孙朱由检是“妖孽转世”的流言,如同无形的瘟疫一般,在东宫乃至整个后宫之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彩儿平日里在宫中行走,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她初时还不以为意,只当是些下人们嚼舌根的无稽之谈。
可眼看着这流言越传越凶,越传越是离谱,甚至连一些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将此事禀报给了刘淑女。
刘淑女乍一听闻,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又惊又怒,又怕又恨!
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那聪慧可人的儿子,在那些人的口中,竟然会变成了“妖孽”!
是啊,有些事情,本就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解释。就拿检儿百日抓周那日的事情来说,你可以说他是天资聪颖,神佛庇佑,才会表现出那般与众不同的举动。但若是心怀歹意之人,自然也可以将其曲解为妖魔附体,邪祟转世!
这其中的分别,全在于听的人愿意相信哪一种说法,全在于说的人想引导听者相信哪一种说法!
而在这深宫之中,人心叵测,竞争本就激烈残酷。她刘氏,不过是个位份低微的淑女,既无显赫的家世背景,也无强大的靠山扶持。如今好不容易生下皇子,又侥幸得了几分圣眷,自然会招来不少人的嫉妒和眼红。
那些平日里便看她不顺眼的人,那些同样想母凭子贵往上爬的人,自然乐于见到她和儿子倒霉。与其费尽心思去提升自己,倒不如轻轻松松地踩上别人一脚,看着别人从云端跌落泥沼,岂不更痛快?
俗话说得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妖孽”的帽子一旦被扣实了,别说她这个做母亲的要跟着遭殃,便是检儿这个皇子皇孙,怕是也难逃厄运!
躺在乳母陆氏怀中,假装睡着的李明远,将母亲和彩儿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是猛地一沉,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靠!这些人也太歹毒了吧!”李明远在心里破口大骂,“不就是抓周的时候贪心了点吗?至于这么往死里整我?‘妖孽’?这标签要是贴实了,我特么不就彻底完犊子了吗?!”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妖孽”具体会面临怎样的下场,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轻则被视为不祥,遭到冷遇和排挤;重则怕是连小命都难保啊!
他心中一阵恐慌,小小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他有再多的计谋,再多的“商场智慧”,可现在毕竟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连话都说不清楚,又能做什么呢?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他感到异常憋闷和不安。
刘淑女此刻早已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她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不行!我不能任由这些贱人如此污蔑我的孩儿!我要去找小爷!我要去求小爷做主!定要将那些造谣生事的贱婢小人,一个个都揪出来,重重地惩处!以儆效尤!”
彩儿见她这副病急乱投医的模样,连忙上前拉住她,急声道:“娘娘!娘娘您冷静些!此事万万不可鲁莽啊!”
“我如何冷静得了?!”刘淑女甩开彩儿的手,声音尖利地说道,“那些人都要将‘妖孽’的帽子扣到我儿头上了!我若再不有所行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毁了我儿不成?!”
彩儿苦苦劝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疼五殿下,可这谣言止于智者,更何况,这宫里头的流言蜚语,何时断绝过?您今日去找小爷,小爷又能如何?总不能将宫里所有嚼舌根的人都抓起来打一顿吧?再说了,这事儿本就是捕风捉影,您若是大张旗鼓地去分辨,反而会让人觉得您是心虚,倒越发坐实了那些谣言!”
“而且……”彩儿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刘淑女的脸色,才继续说道,“奴婢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这谣言……究竟是从何而起,又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咱们现在可是一点眉目都没有。您若是贸然去找小爷,万一……万一再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岂不是更糟?”
刘淑女听了彩儿这番话,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却丝毫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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