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的动作彻底僵住了。指尖那几张尚未激发的、灵光氤氲的符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光芒迅速黯淡、熄灭,如同她此刻骤然沉落谷底的心。
那近在咫尺的剑尖,冰冷、稳定,散发着凛冽的寒意,精准地停在她咽喉前三寸之处,像是一道无声的宣判,将她所有的自信和骄傲瞬间冻结。
她的目光顺着那秋水般的剑身向上,撞入了凌曼玥平静无波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没有轻视,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有一种完成切磋后的淡然,仿佛刚才那场激烈交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次寻常的练习。
这种平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苏清颜感到刺骨的难堪和一种被彻底看轻的羞辱。
“承让了,清颜师妹。”凌曼玥的声音温和依旧,手腕轻旋,云影剑发出一声清越的低吟,流畅地归入剑鞘。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更衬得她这个败者呆立原地,狼狈不堪。
场边短暂的静默后,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和赞叹。
“好!”叶子墨率先喝彩,用力拍着巴掌,嗓门洪亮,“曼玥师妹!你这手流云剑诀真是绝了!最后那一下‘惊鸿流影’,快得跟闪电似的,我眼睛一花你就到清颜跟前了!帅!太帅了!”他的赞美直接而热烈,毫不掩饰对凌曼玥精湛剑术的钦佩。
季旭辉也缓步上前,他性格沉稳,目光中带着更为深沉的赞赏,语气温和却极具分量:“曼玥此番确实表现极佳。胜在根基扎实,心态稳如磐石,对时机的把握更是妙到毫巅。面对清颜师妹那威力惊人的‘惊雷破煞符’,能果断选择以‘行云流水’之势层层化解,而非鲁莽硬撼,这份对战局的冷静判断和对自身剑道的绝对信心,尤为难得。”他的点评总是能切中要害,让周围弟子纷纷点头称是。
就连林明轩也挤到了前面,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悦,看着凌曼玥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凌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他转而看向苏清颜,语气变得关切,“清颜师妹,你没事吧?刚才那雷符的声势可真吓人,你没伤着吧?”他的关心纯粹而直接,不掺丝毫杂质。
楚灵溪、赵承宇等人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精彩的对决,言语间无不流露出对凌曼玥的敬佩。
这一切的声音,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绵绵不断地扎进苏清颜的耳中,刺在她的心上。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站在欢呼的边缘,承受着失败者应有的目光——同情、惋惜,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而那个众星捧月的中心,永远是凌曼玥!
高台上,玄真尊者的声音平和地响起,压过了场边的嘈杂:“曼玥。”
凌曼玥立刻转身,面向高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弟子在,请师尊指点。”
“你可知你此番胜在何处?”玄真尊者的目光带着审视,更多的是欣慰。
凌曼玥略一沉吟,恭敬答道:“回师尊,弟子浅见,或胜在‘心静’与‘剑准’。清颜师妹符箓攻势如疾风骤雨,凌厉非常。弟子唯有摒弃杂念,沉心静气,方能在密集攻击中捕捉到稍纵即逝的间隙,依仗流云剑诀之变幻灵动,攻其薄弱,以巧破力。”
“善。”玄真尊者微微颔首,眼中满意之色更浓,“能悟到此点,可见你剑道已登堂入室。流云剑诀,精髓在于‘顺势而为,以柔克刚’。你今日心剑合一,不急不躁,方能于关键时刻,以‘行云流水’之绵长坚韧,化解至刚至猛的雷霆之威。此非力敌,实为智取,乃是对剑道真意更深层次的领悟。”
随即,玄真尊者的目光转向了台下一直低着头的苏清颜,声音依旧平和,却无形中多了一丝凝重:“清颜。”
苏清颜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上前一步,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硬邦邦:“弟子在。”
“你可知你败在何处?”
苏清颜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了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但这痛楚远不及她心中的万分之一。她几乎是咬着牙,声音里混杂着委屈、不忿和一种倔强的抵抗:“弟子……弟子学艺不精,符箓运用远不及师姐剑法精妙娴熟,让师尊和师兄们失望了。”她刻意将原因归结于“技艺”,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某种更深层次的不安与失败感。
玄真尊者何等人物,如何听不出她话语底下汹涌的暗流。他轻轻摇头,语气变得严肃而犀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核心:“非也。你之败,非败在符箓威力不足,亦非你符道技艺生疏。根由在于——‘心浮气躁’与‘求胜执念’过重!”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苏清颜灵魂深处的波澜:“你身具极品雷灵根,此乃上天厚赐,与天地雷霆本有天然亲和。然你过于依赖符箓此外在之力,急于求成,一味追求符箓威力之最大化,却全然忽略了符法与自身灵力运转节奏、与临战时心境的圆融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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