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寂静还在蔓延,柳心初粗重的喘息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窗外寒风掠过窗棂的呜咽。秦川站在原地,目光依旧锐利如刀,落在柳心初惨白的脸上,直到周正明递来一个眼神,他才缓缓转过身,抬脚走出了审讯室。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刺眼,映着他挺直的背影,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沉郁。刚掏出烟盒,兜里的加密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铃声短促而尖锐,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秦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瞳孔微微一缩,是省纪委书记亲自打来的专线。他皱着眉按下接听键,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寒意:“我是秦川。”
“秦书记,辛苦你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刚听下边同志汇报,汉中这边的案子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柳心初归案,罗大纲也发了A级通缉令,效率是真高啊。”
秦川眉心的褶皱没松开,听出对方话里有话,径直追问:“书记有话直说,不用绕弯子。”
“是这样的。”省纪委书记的语气更显委婉,斟酌着措辞,“省委常委会刚才开了个短会,专门研究了这个案子。大家一致认为,秦书记带队督办,方向准、力度大,实实在在为汉中肃清了官场歪风。只是……有个不成熟的建议,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秦川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多了几分警惕。
“考虑到案子目前的牵扯面,还有全省的工作统筹,省委的同志们都觉得,是不是可以把调查范围先控制在汉中市境内?”对方的语速放得很慢,生怕触到秦川的底线,“不是说不让查深查透,而是汉中这一亩三分地的贪腐和职权犯罪,先彻底清干净。至于外围的一些关联线索,等这边收尾了,我们再配合中纪委,一步步推进,你看怎么样?”
这话听着全是商量的口吻,没有半分指令的强硬,却字字句句都在框定调查的边界。秦川握着手机的力道陡然加重,指尖的烟卷被捏得变了形,火星簌簌往下掉。
“书记这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省里担心案子扩大,影响不好?”秦川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秦书记误会了!”省纪委书记连忙解释,语气愈发恳切,“我们绝对没有任何干预办案的意思!中纪委督办的案子,全省上下哪个不是全力配合?只是眼下汉中的涉案人员和线索已经够多了,专案组的同志们连日奋战,也该喘口气。而且,把汉中的底子先摸清,把账算明白,后续再往外延伸,反而更稳妥,不容易出岔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了,这只是省委的建议,最终拍板的还是秦书记你,还有中纪委。我们就是怕步子迈得太急,影响办案质量,毕竟,办铁案才是硬道理。”
秦川沉默了几秒,脑海里飞速转动。他听得出来,对方说的全是场面话、客气话,没有半句硬顶的言辞,甚至把姿态放得极低,可核心诉求却很明确——把案子摁在汉中。
省里不是敢得罪中纪委,而是借着“顾全大局”“稳妥办案”的由头,软磨硬泡地想把水搅浑。
“省委的顾虑,我明白了。”秦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案子是中纪委督办的,调查范围的划定,要基于事实和证据。柳心初的口供里,牵扯到不少省城的利益往来,罗大纲的潜逃路线,也指向邻省和省城的某些人脉,这些线索,断不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省纪委书记连忙应声,“要是真有实打实的证据指向省城,我们绝对不护短,该配合的配合,该查处的查处!我们的意思,就是怕没摸清底细就盲目外扩,打草惊蛇,反而不利于后续工作。秦书记你放心,省里绝对是中纪委的坚强后盾,绝无半点私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全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秦川冷笑一声,语气却平静得可怕:“我知道了。案子该怎么查,我会向中纪委汇报后再定。”
“好,好!”省纪委书记松了口气,连忙应下,“那秦书记先忙,我们随时听候调遣!”
挂了电话,秦川猛地将手里的烟卷摁灭在窗台上,玻璃被烫出一个黑印。他死死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胸口的怒火翻涌,却又无处发泄。
省里不敢硬抗中纪委,就用这种软刀子的方式,想把案子困在汉中。没有强硬的指令,没有直白的阻挠,全是“为了办案好”的建议,偏偏这种客气,最是磨人。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翻出中纪委书记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软磨硬泡没用,只有把汉中的线索和省里的态度,原原本本上报,才能撕开这层裹着“顾全大局”外衣的束缚。
指尖还未落下,兜里的加密手机竟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的来电显示,比省纪委书记的号码更具分量——是省委书记的专线。
秦川的眉峰狠狠一挑,省纪委书记的电话刚挂,省委书记便亲自来电,显然省里的态度已经达成了高度统一。他定了定神,按下接听键,语气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分寸:“书记,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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