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岳麓山的红叶被最后一缕霞光镀上金边,转瞬便被沉沉夜色吞没。
秦川与魏一中、蒋明远在观景台作别,三人没有多余的寒暄,只以眼神交汇,便已是千言万语。蒋明远亲自驾车送秦川下山,车厢里一片沉寂,只有车轮碾过山路碎石的轻响。
“江南的利益链条,我会尽快摸清,有消息第一时间传你。”蒋明远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语气沉稳,“周建林在江南的老底,远比想象的要深,你此行山城,务必当心。”
秦川靠在副驾座椅上,指尖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刻着“忠诚”二字的铜章——那是魏一中临别时塞给他的,说是当年燕大毕业,恩师赠予他的信物。他抬眼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声音低沉而坚定:“放心,我要的不是复仇,是公道。”
车子在江南大学门口停下,秦川推门下车,没走两步又折返,俯身敲了敲车窗:“替我向蒋兰带个话,她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蒋明远颔首,看着秦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直到车尾扬起的尘土落定,才调转车头,汇入城市的车流。
秦川没有回教职工宿舍,而是绕到学校后门的一条僻静小巷。巷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司机见他走来,立刻推开车门,递过一套洗得发白的工装和一张伪造的身份证。
“秦先生,按您的吩咐,车票已经买好,今晚十点的动车,直达山城。”司机的声音压得极低,“车外有监控,您换好衣服,我送您去车站。”
秦川利落换上工装,又戴上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接过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陈默”,职业一栏写着“水电工”。
夜色如墨,动车呼啸着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秦川靠在窗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火,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魏一中的话。西山会馆、周建林、山城的黑恶势力……一张巨大的网,在他眼前缓缓铺开。
凌晨四点,动车准时抵达山城北站。
车站里灯火通明,却没什么旅客,只有几个保洁员在清扫地面。秦川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出出站口,刚踏上台阶,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师傅,麻烦问一下,维修队的车往哪走?”
秦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淡淡答道:“左转,第三个路口。”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他转身,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路灯下,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落魄却依旧凌厉的锐气。正是被王海涛诬陷、卸去市公安局局长职务的李莫愁。
李莫愁冲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他身上的工装,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车站旁的一条小巷。巷子里停着一辆落了层薄灰的越野车,李莫愁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里带着几分谨慎。
秦川弯腰坐进后座,刚关上车门,就看见李莫愁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到他面前。信封边角被磨得有些毛边,显然是被贴身藏了许久。
“这是你要的东西。”李莫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王海涛收买我的录音,胁迫女艺人的视频,还有他和西山会馆往来的账目——全在这里面。”
秦川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的纹路,心头一阵滚烫。他抽出里面的东西,快速翻看着,每一页纸、每一段录音文件,都藏着足以掀翻整个山城的惊雷。
“这些东西,是我豁出命才拿到的。”李莫愁发动车子,越野车缓缓驶出小巷,引擎声压得极低,“王海涛察觉我不配合,早就把我盯死了。我被撤职后,他还派人24小时跟着我,做完我是借着送老母亲去乡下的由头,才甩开尾巴来见你。”
秦川的目光落在一张泛黄的账目单上,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王海涛给西山会馆输送利益的明细,每一笔都触目惊心。旁边一张照片里,王海涛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举杯痛饮,男人的侧脸,赫然是西山会馆的副会长。
“周建林那边,有动静吗?”秦川沉声问道,指尖捏着那张照片,骨节微微泛白。
“他上台后,把市政法系统搅了个天翻地覆。”李莫愁咬了咬牙,语气里满是愤懑,“跟着你扫黑的几个老兄弟,要么被调去了偏远派出所,要么被安了莫须有的罪名停职。他还在公开场合放话,说你是咎由自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足山城一步。”
秦川放下照片,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眼神锐利如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他越嚣张,死得就越快。”
越野车在一条僻静的老街停下,李莫愁指了指巷子里的一栋斑驳老楼:“上面的人帮着安排的落脚点,暂时安全。我已经找好了几个信得过的老部下,都是没被王海涛收买的,随时听你调遣。”
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秦川的肩膀,掌心粗糙而滚烫:“山城的天,该变了。”
秦川推开车门,抬头望向黎明前的天空。东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微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像是利刃劈开黑暗的前兆。
他攥紧了手里的牛皮纸信封,脚步坚定地走进了巷子深处。
风雨已至,雷霆,还会走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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