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鼻腔，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胸闷气短。李莫愁躺在病床上，右腿裹着厚重的石膏，每动一下，骨缝里的刺痛都顺着神经蔓延全身。三天前的雨夜，他刚厉声回绝王海涛递来的那沓厚厚的信封，转身走出茶楼大门，一辆无牌黑色SUV就疯了似的冲过来，将他狠狠撞飞在路沿上。车轮擦着他的腰腹碾过，肇事者甚至没减速，借着夜色转瞬消失在巷口——他不用猜也知道，这是王海涛的报复，是收买不成后的狠辣杀招。
“李局长，该换药了。”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病房，金属托盘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李莫愁抬眼，瞥见对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警务通挂绳，款式和市局配发的一模一样。他被“保护性收治”进这家医院，可床头24小时闪烁的监控绿灯，门口执勤警察那看似无意却从未离开的目光，都在无声宣告：这不是病房，是王海涛为他量身打造的牢笼。
他撑着胳膊想坐起身，刚挪到床边，就被值守的年轻警员快步拦下：“李局长，医生说您右腿粉碎性骨折，得卧床静养，有什么需要您喊我们就行。”对方笑容恭敬，眼神里却藏着不容置喙的警惕，腰间的手铐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李莫愁假意躺回床上，眼角余光扫过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那里早已被两名便衣堵得严严实实，他们袖口露出的无线电耳机，正随着说话声微微震动。
与此同时，市警察局的会议室里，烟味浓得化不开。王海涛站在电子地图前，指尖狠狠戳在标注着医院的红点上，声音低沉阴鸷：“所有人听着，李莫愁的通讯已经全切断，医院周边三公里布控暗哨，苍蝇都不能随便飞进去！”他想起李莫愁拒绝自己时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狠戾，“这老东西命硬，撞都撞不死，那就把他困在病房里，直到他松口——或者，等我把他那点‘黑料’攒够，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投影幕布上，李莫愁近期的行动轨迹被标得密密麻麻，从扫黑专案组到线人接头点，连他在哪家面馆吃过面都一清二楚。“他在医院里肯定不会安分，”王海涛扫过在场的警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安排进去的人按第二套方案来，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别让他有机会传递任何消息。另外，查他近期接触过的所有人，尤其是扫黑除恶专项行动的线人，务必在他出院前，把所有隐患掐死。”
一名警员犹豫着举手：“王队，医院监控已经全覆盖，但他要是用纸条或者暗号传信怎么办？”
“好办。”王海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让保洁员每隔半小时扫一次病房，任何纸片、笔，甚至是能写字的东西，全收走。饭菜里少放盐，逼他多喝水——他每去一趟厕所，都给我盯紧了。”他太了解李莫愁了，这个从基层一步步摸爬上来的公安局长，骨头比石头还硬，可再硬的骨头，也经不住这样密不透风的消磨。
病房里，李莫愁望着窗外掠过的飞鸟，心头沉甸甸的。他摸向枕头下，那里本该藏着一枚微型U盘，里面存着王海涛利用黑恶势力胁迫女艺人的证据，可早上护士“整理床铺”时，那枚U盘就不翼而飞了。他尝试用手机联系专案组的老部下，屏幕却始终显示“发送失败”——所有通讯渠道，早已被王海涛掐得死死的。
他想起自己是秦川向中央请求调入山城负责扫黑除恶的，如今身陷囹圄，扫黑工作眼看就要半途而废，胸口一阵发紧。王海涛的手段不止于此，收买不成便下杀手，杀手不成便困他于牢笼，下一步，恐怕就要对那些还在暗处的线人动手了。而他现在，连传递一句警告的机会都没有。
夜色渐深，医院的灯光昏昏沉沉。李莫愁听着走廊里传来的巡逻脚步声，右腿的疼痛阵阵加剧。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王海涛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却不知道，越是密不透风的牢笼，越容易生出破局的缝隙。这场较量，从那辆SUV撞过来的瞬间，就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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