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沅州已浸着年味,县政府办公楼的暖气却驱不散秦川眉宇间的凝重。刚结束与财政局关于民生项目拨款的拉锯,办公电话便急促响起,县长向照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传来:“秦川,省长信箱收到沅州教师的实名留言,反映年终奖分配不公,你立刻牵头教育局核查,24小时内拿出初步回复方案,绝不能让舆情发酵!”
挂掉电话,秦川即刻登录省长信箱后台,刺眼的文字瞬间撞入眼帘。留言教师言辞恳切却满含愤懑:“同为教书育人,年终奖却成了‘层级福利’——教育局干部拿教师的5倍,校长2倍,副校长、主任也达1.8倍,层层截留后,一线教师全年年终奖仅剩数百元。‘不低于公务员待遇’的政策沦为空谈,领导干部待遇反倒远超标准,寒了一线教师的心!”
文字下方附着一份匿名统计的表格,清晰罗列着近三年沅州县教育系统年终奖发放明细:县城重点学校校长最高领至3.2万元,而偏远乡镇教师最低仅得680元;教育局某科室科员年终奖1.5万元,竟是乡村特岗教师的22倍。数据刺眼,逻辑直白,字里行间皆是基层教师的无奈与诉求。
秦川指尖划过屏幕,指腹泛起凉意。他当即掏出手机拨通教育局局长陈北和的号码,听筒里却只传来机械的“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接连拨打三次,始终是相同的提示音,一股怒火悄然爬上秦川心头。
他猛地抓起办公座机,再次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忙音持续数秒后,终于传来接通的“咔哒”声,可听筒里只余嘈杂的背景音,无人应答。秦川握着话筒的指节微微泛白,正欲发作时,瞥见门口的秘书赵向阳,沉声道:“向阳,用你的手机打给陈北和。”
赵向阳依言拨号,不过两秒便听到对面传来陈北和熟稔的声音:“小赵啊,有什么事?是不是秦县长闲下来了,想找我喝酒却没人陪?”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
“陈局长,是秦县长找您有急事,十万火急!”赵向阳连忙提高声调。
秦川一把夺过话筒,压着翻涌的怒火,声音冷得像冰:“陈北和,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听筒那头的调侃瞬间消失,陈北和迟疑片刻,语气变得敷衍:“秦县长,真不好意思,我人现在在榆树市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您要是有教育上的急事,不如找分管人事的副局长张小川,他能全权处理。”
话音未落,不等秦川回应,便传来“嘟嘟”的忙音——陈北和竟直接挂了电话。
秦川盯着手中的座机,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分明听出电话背景音里没有半点长途出行的嘈杂,反倒隐约夹杂着沅州本地茶馆的喧闹声。陈北和才四十岁左右,正是干事创业的年纪,却这般刻意推诿、避重就轻,全然不顾省长督办的舆情隐患,分明是不想触碰分配背后的利益纠葛。
强压下火气,秦川即刻起身赶往县长办公室,将陈北和的敷衍态度、电话里的破绽以及教师留言中的核心诉求一一汇报,语气带着难掩的急切:“向县长,陈北和才四十岁,正是该担当的时候,却故意躲着不办事!现在舆情紧急,他这是不作为,会耽误核查进度的!”
向照阳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听完汇报后脸上没什么波澜,反倒轻描淡写地劝慰道:“秦川啊,消消气。陈北和在教育系统待得久了,行事难免有些保守,咱们没必要跟他较真。”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敷衍:“再说了,教育系统的事,张小川也能牵头办。你直接找他对接就行,让他赶紧调取凭证、组织核查,只要能按时拿出回复方案,谁牵头不一样?”
秦川愣住了,原本以为县长会重视陈北和的推诿问题,没想到竟是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向照阳却摆了摆手:“行了,这事你抓紧推进,有什么情况再跟我说。”
走出县长办公室,楼道里的暖气似乎也变得冰冷。秦川心中五味杂陈,向照阳的敷衍显而易见,这背后或许牵扯着复杂的利益关系,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愿得罪深耕教育系统多年的陈北和。但无论如何,基层教师的诉求不能被忽视,省长督办的任务也不能打折扣。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张小川的电话,语气冷峻依旧:“张副局长,立刻调取近三年教育系统年终奖发放原始凭证,通知纪检组同步介入,下午三点召开紧急会议。记住,要原始数据,不得遗漏任何一笔分配记录,此事关乎教师队伍稳定,容不得半点含糊!”
挂掉电话,秦川望着窗外掠过的枯叶,心中愈发清楚,这场整改之战,他或许只能靠自己硬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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