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委会议结束的当天下午,凤凰镇政府办公楼的灯光就亮到了深夜。秦川办公室里,文件堆成了小山,他正对着“天下凤凰”项目的总纲反复推敲,笔尖在纸上圈画出关键数据:“蒋兰,18亿的总投资要拆解得更细致,尤其是财政兜底的7亿,得把每一笔资金的流向、回收周期都标注清楚,吴县长最看重资金安全。”
蒋兰坐在对面,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列着申报材料清单,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我已经按省级文旅补助的要求,把‘文旅融合’和‘民生改善’两大核心点拆成了六个子模块,每个模块都配了具体案例和数据支撑——拆迁安置的户数、特产街能带动的就业岗位、预计增加的税收,这些都做了可视化图表,汇报时一目了然。”
她顿了顿,拿起一份打印好的专家论证意见:“风险评估部分也补充好了,省文旅厅的三位专家都签了字,重点强调了分期推进的优势,一期3.2亿的投资,三个月就能见成效,能最大程度降低试错成本。”
秦川接过文件,逐页翻看,时不时用笔做标记:“还有商户安置政策,要再细化一下,免半年房租之外,能不能争取到一些创业补贴?另外,电商培训的具体课程、对接的旅游团资源,这些都要写进材料里,既让县里看到我们的准备充分,也为后续跟商户沟通打下基础。”
“我已经联系了县就业服务中心,创业补贴的申请流程正在走,电商培训也对接了专业机构,下周就能出具体方案。”蒋兰点头回应,又调出一份表格,“这是社会资本的意向签约明细,8亿资金里,有5亿是本地企业家的投资,稳定性更强,我把他们的资质背景也附在了后面。”
两人对着材料逐字逐句打磨,从汇报逻辑到数据准确性,再到可能被问到的质疑点,都一一预设了应对方案。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办公楼里的人渐渐走空,只有他们办公室的灯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亮。
散会的脚步声刚落,李铁牛就像头被踩了尾巴的倔驴,一摔办公室门,粗粝的骂声就撞得窗玻璃嗡嗡响:“他娘的!真当老子是软柿子捏?秦川那小子算个屁,还有张大炮、蒋丫头,一个个都骑到老子头上来了!”
话音未落,组织委员彭小柯就晃了进来,这人身材瘦小,眼睛却贼亮,一开口就带着刺:“李铁牛你个没用的东西!撑不住就回家伺候你那肥婆娘去,开个会连句硬话都不敢说,战还没打就举白旗,丢不丢人?”
“你她妈的知道个毛线!”李铁牛猛地拍了下办公桌,茶杯盖都跳了起来,“个子小,心胸小,眼界更小,纯属一个小人!懂个屁的门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凤凰镇一亩三分地,老子门清得很!”
他往椅背上一靠,唾沫星子横飞地掰着指头数:“张大炮,也就是张书记,人家根基多稳?那是县委周书记跟前的红人,说句话比咱们放屁都管用;还有蒋镇长,年纪轻轻的,背景硬得能砸死人——他爹是省委组织部干部科处处长,他妈是省委宣传部的副处长,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我掐死!那丫头就是个朝天椒,又尖又辣,压根惹不得!”
话锋一转,李铁牛脸上露出几分鄙夷的笑,说起秦川来更是如数家珍:“至于秦川?哼,出身陕北农村,打小喝玉米糊糊长大的,家里穷得叮当响,现在还靠那点死工资养家糊口。也就一个优点,燕京政法大学的研究生,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他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压低了些,却难掩兴奋,讲得龙飞凤舞:“我跟你说,这小子以前在怀西县修路,硬生生搞出个工程事故,挨了个大处分;后来更离谱,还被人污蔑嫖娼,听说当时抓得那叫一个狼狈,裤腰带都没系好呢!”
说到这儿,李铁牛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有更绝的,谈了三年多的女朋友,一看他倒了霉,立马卷铺盖跑路,把他甩得干干净净!你说这种人,除了读点死书,还能干成啥?跟他斗,老子稳赢!”
彭小柯听得眼睛直放光,凑过来追问:“真有这事?嫖娼那事儿没查清?”
李铁牛笑得更得意了:“查个屁!这种事,只要传出去,就算是假的,也能把他名声搞臭!你等着瞧,不出三个月,我就让他在凤凰镇待不下去!”
两人在昏暗的办公室里越聊越投机,算计的阴光在眼底流转,而此刻的秦川和蒋兰,还在为汇报材料字斟句酌,全然不知一场针对他们的暗斟,已在夜色中悄然拉开了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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