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黑暗浓稠如墨,唯有气窗外透进的、被老街路灯稀释过的微光,勉强勾勒出沈清欢静坐的身形轮廓。她闭着眼,呼吸深缓,系统以最低能耗维持着生命体征的完美平衡,同时像最敏感的声呐,持续接收并过滤着这栋老房子内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顾沉舟所说的“36小时压力窗口”已经开始倒计时。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在加速奔向某个未知的临界点。
凌晨两点十七分,搁在腿边的新加密通讯器,发出了与所有常规提示截然不同的、一阵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蜂鸣震动——这是最高优先级的行动触发信号。
沈清欢倏然睁眼,瞳孔在黑暗中迅速收缩聚焦。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拿起通讯器解锁。
屏幕上没有文字,只有一条经过多重加密和压缩的语音信息,来自顾沉舟,背景音带着轻微的电流干扰,显然传输环境复杂:
“清欢,行动代号‘夜眼’。技术组监测到,五分钟前,疗养院西侧地下车库出口有车辆启动,车辆型号与昨日到访的黑色租赁轿车一致,但牌照不同。车辆正驶离疗养院,方向东南,初步判断前往港口区。无法确认车内人员及是否载有‘货物’。外围小组已启动追踪,但目标车辆行进路线刻意规避主干道监控,追踪困难。”
“你的任务:立即前往坐标点α(已发送至你导航),该位置是目标车辆前往港口区的可能路径交汇点,且有一处老旧多层停车场,视野相对开阔,便于隐蔽观察。你的目标是确认车辆是否经过,如经过,尽可能记录车辆细节、行驶状态,并留意是否有其他车辆伴随或跟踪。切勿接近,切勿试图拦截,纯观察。确认后即刻撤离至备用安全点β。支援小组会在α点外围策应,但不会进入你的观察区域。是否清楚?”
沈清欢心脏沉稳有力地搏动着,血液中奔涌的却是一种冰冷的兴奋。来了。压力窗口的第一次实质性波动。
“清楚。任务:坐标点α,观察确认目标车辆,记录,不接触,后撤至β。”她以最简洁的语言复述核心指令。
“很好。立刻出发。注意安全。”顾沉舟的声音干脆利落,通讯随即切断。
坐标α已在地图上亮起,距离茶馆约三点五公里,位于一片老工业区改造的创意园区边缘,毗邻一条通往港口方向的旧货运支线。那个多层停车场顾沉舟曾提过,结构复杂,部分楼层废弃,确实是进行隐蔽观察的理想地点。
沈清欢迅速行动起来。她早已准备好。身上是便于夜间活动的深色运动套装,外套一件不起眼的灰色连帽防风衣。她将长发全部塞进一顶黑色毛线帽,戴上那副平光黑框眼镜,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装备:加强版加密通讯器(兼有短距离信号增强功能)、微型高清夜视仪(伪装成普通望远镜)、录音笔、以及防身的电击器和烟雾弹。
她没有从茶馆正门离开。而是轻轻移开储物间角落一个看似固定的旧柜子(实际底部有滑轮),后面露出一个狭窄的、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通向相邻一栋空置老楼的底层——这是顾沉舟提前侦查并告知的隐蔽出口。
沈清欢悄无声息地钻过缝隙,进入弥漫着灰尘和霉味的空楼。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她从一扇破损的后窗翻出,落到一条堆满杂物的后院小巷中。
深夜的老城区,寂静而空旷。只有远处主干道偶尔驶过的车辆声,和不知哪里野猫的叫声。沈清欢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沿着背街小巷快速穿行。系统提供着最优路径导航,并持续扫描前后左右五十米范围内的生物热信号和异常声响。
【前方路口左转,十五米后有夜间巡逻警车低速经过,建议暂停。】系统提示。
沈清欢立刻闪身躲进一个门洞阴影里,屏息凝神。几秒后,一辆闪烁着微弱警灯的电动车缓慢驶过路口,车上两名警员看起来有些疲惫,并未注意到暗处的她。
警车远去后,她继续前进。脚步轻快而稳定,呼吸控制得极好,几乎没有多余的声音。二十多分钟后,她接近了坐标α区域。这里的建筑更加稀疏低矮,路灯间隔很远,光线昏暗。她能看见前方那个多层停车场的轮廓,像一头蹲伏在黑暗中的水泥巨兽,大部分窗口都是黑的,只有底层入口处有一点惨白的安全灯光。
她没有直接走向停车场,而是先绕到其侧面一栋同样废弃的二层小楼。从小楼破损的窗户翻入,上到二楼一个正对停车场入口和前方道路的房间。这里位置更高,视野更好,且更隐蔽。
她伏在窗沿下,只露出眼睛和手中的“望远镜”。系统开启视觉增强和动态捕捉模式,将昏暗环境下的细节尽可能清晰地呈现在她视野中。同时,增强的信号接收器开始扫描附近区域的无线电通讯,尤其是可能用于车辆调度的频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街道上偶尔有车辆驶过,但都不是目标。沈清欢的心跳和呼吸始终保持平稳,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遍遍扫过道路尽头和停车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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