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约而至,缠绕在L城高楼的腰间,也将远处的港口吞没在一片灰白的朦胧之中。沈清欢站在酒店房间窗前,看着这座城市缓慢地苏醒。昨夜的简报和推演像精密齿轮一样在她脑中无声运转,每一个步骤、每一种可能、每一处风险点都清晰排列。
她今天的着装经过深思熟虑:浅灰色的防水风衣,内搭深蓝色针织衫和黑色工装裤,脚上是防滑耐磨的徒步鞋。既保留了“独立研究员”的干练,又适合港口区可能遇到的粗糙环境。一个不起眼的双肩背包里,除了常规物品,还多了一台伪装成充电宝的增强信号接收器、一包能量棒、一瓶水,以及藏在夹层里的微型电击器和烟雾弹——非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
早餐时,她维持着“沈青”的社交面具,与同桌的几位学者简单交谈了上午研讨会的议题。她的注意力分配得很巧妙:大部分停留在当下对话,一小部分监控着餐厅入口,还有最核心的一缕,持续思考着港口区的侦察路线。
上午的“基因数据跨境流动”研讨会乏善可陈。沈清欢坐在后排,认真记录着演讲要点,偶尔举手提问,问题都恰到好处地显示她的专业素养和兴趣所在。她的表现无懈可击,但心思早已飞向下午的目的地。
午餐后,她向会务组礼貌地说明下午需要“拜访一家本地潜在的样本运输合作方”,并询问了前往港口区的大致交通建议。会务人员热情地提供了几个出租车公司的电话和大致费用,还提醒她“港口那边有些区域比较杂乱,注意安全”。
下午一点半,沈清欢在会议中心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本地人,听说她要去“旧船厂附近看看物流情况”,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小姐是做生意的?那边现在不行喽,老厂子关了一大半,剩下些仓库和乱七八糟的小公司。”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她,“您一个人去可得小心点,那边人杂,最近还老有些外地来的生面孔晃悠。”
沈清欢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谨慎和好奇:“生面孔?是来找生意的吗?”
“谁知道呢。”司机摇摇头,“看着不像正经生意人。前些天我还拉过两个,穿着倒是体面,但一直盯着手机地图看,说话也听不出哪里的口音,在废料堆放场那边下的车。那地方平时鬼都不去。”
废料堆放场。沈清欢将这个信息记下。“可能是搞城市规划调研的吧。”她随口应道。
出租车穿过逐渐陈旧起来的街区,建筑从玻璃幕墙的高楼变成斑驳的砖房,街道也窄了起来。空气里开始混杂着海腥味、机油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锈蚀气息。二十分钟后,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
“小姐,前面就是老船厂区域了。路窄,车不好进,里面也乱,您看是在这下,还是我再往里开一段?”司机问道。
沈清欢看了看窗外。这里已经是典型的工业区边缘,街道两侧是低矮的仓库和铁皮厂房,墙面涂着剥落的油漆和模糊的标语。远处能看到废弃吊车的骨架和生锈的船体局部。行人稀少,偶尔有货运卡车轰鸣驶过。
“就在这里下吧,谢谢。”她付了车费,下了车。
出租车掉头离开。沈清欢站在路边,感受着扑面而来的、与会议中心截然不同的气息。这里的空气更潮湿,风里带着咸味和金属氧化的酸涩。声音也复杂得多:远处港口的机械轰鸣、近处某个厂房的切割声、风声穿过废弃结构的呜咽,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犬吠。
她并没有立刻深入。而是先走到路边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假装查看手机地图,实则让系统全面启动环境扫描。
【环境扫描启动。声呐图谱构建中……视觉增强激活……生物热信号初步筛查……】
系统的感知像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沈清欢的视野边缘浮现出半透明的数据层:建筑轮廓被勾勒、移动物体被标记、声音来源被分类。她“看到”了三百米内十七个生物热源,大部分集中在东南侧一个仍有烟囱冒烟的厂房内,应该是仍在运营的小工厂。西北侧大片区域热源稀少,但有几个零星且缓慢移动的点,可能是流浪者或看守人。
【检测到多个射频信号源,强度中等,频段混杂,符合工业区特征。未发现指向性监控信号(如定向麦克风、隐藏摄像头主动扫描)。当前区域公开监控摄像头覆盖率:低于12%。】
环境相对“干净”,至少没有明显的专业监控网络。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缺乏监控往往意味着法律和秩序的灰色地带,暴力可能更直接。
沈清欢将双肩包背好,调整了一下风衣领子,开始沿着主路向船厂区域深处走去。她的步伐不疾不徐,像是来考察环境的研究员或寻找仓库的小商人,目光坦然扫视着沿途的建筑和标识。
第一印象是衰败与杂乱。许多厂房的卷帘门紧闭,上面贴着褪色的封条或催缴通知。空地上堆放着锈蚀的集装箱、报废的机械零件和长满荒草的废弃物。偶尔能看到还在运营的场所:一家轮胎修理铺、一个废品回收站、一个门面简陋的报关代理办公室。招牌上的字迹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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